芷陌已是哽咽失声,无论如何用力拍打,商鹤霄都没任何反应,冰凉的触感刺痛着她,她忍不住回忆有关商鹤霄一切的回忆,腹中的孩子好像也感受到亲人的离世,震得芷陌腹中更痛,她回首希望有人帮她,却见母尊稳坐高台,听她说道:“真是个聪明人,可惜!”
简单一句就宣判了商鹤霄的命运,芷陌艰难的起身,问道:“母尊,是不是儿臣所珍视的一切,你都要夺走,你是想诛儿臣的心吗?”
皇上没有答复她,批着手中奏折道:“你应该感谢这侍郎,若不是他主动就死,朕一定会像上次那般,逼你做出抉择,你觉得朕会让你手刃谁?”
皇上的语气就如再问晚膳吃什么,在平常不过,芷陌垂首不想再看母尊冷漠的模样,怪她太傻,自认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自以为可以护着所有人,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怎么这般难?想必商鹤霄早就想明白了这点才会就然赴死,也对,他自小就和权贵打交道,对于她们的行事定是知晓,才会为了全自己的赤诚之心,为了自己的堂堂正正,舍命相救。
芷陌觉得周遭极冷,商鹤霄这般护着自己,而自己殿上的所言,都成了逼死商鹤霄的刀,她望向商鹤霄的尸首,来不及上前,便随他倒在血泊之中。
芷陌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孤苦无依的儿时,她看见三妹妹在母尊怀里习字,点茶,她十分羡慕,她大着胆子伸开怀抱,让母尊抱她,母尊却是厌恶的推开她,她又梦见沈知予教她骑马射箭,三妹妹使坏惊扰了她的马,害她从马上摔下断了一条腿,沈知予背她见了太医,也惩罚了三妹妹,可母尊却撤了沈知予的老师之责,还罚了阿恒,说他看顾不周。
她百口莫辩,只能学会隐忍妥协,可三妹妹仍不放过她,处处刁难她,陷害她,还说她父尊的坏话,说她父尊不要她了,她一直反驳,可三妹妹刻薄的言语让她插不进话,手中莫名出现了匕首,她刺了上去,周围一切都安静了,她很开心,可三妹妹的脸却变成商鹤霄的,她的腿间也掉出个孩儿,质问她为什么杀了她父亲。
荒诞的梦境吓得她只想逃离,猛然睁开眼,仍觉得梦境相随,她叫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阿恒怕她过于激动会动了胎气,连忙抱着她安抚,说道:“别怕!公主,只是梦,只是梦!”
阿恒说着,也觉伤感,若是芷陌受的一切痛苦若是一场梦就好了,可惜一切都是惘然。
芷陌渐平思绪问道:“商鹤霄呢?”
阿恒原以为芷陌还在迷糊梦境中,还没有想起商鹤霄早已死在她眼前,他不忍刺激便想着,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却听芷陌道:“好好安葬他,让他走得体面点。”
阿恒瞧不明白芷陌的神色,只觉得她是痛到极致,拼命强撑,他不敢抱怨老天待芷陌不公,生怕自己受不住会哭,反倒惹芷陌伤心,连忙别过头去“嗯”了一声。
等阿恒整理好情绪,正对芷陌时,已见她穿好了鞋袜,起身就让福子带她去见沈知予,福子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阿恒便知芷陌起了疑心,也不在隐瞒,叩首道:“长公主,皇上下令明日午时处死沈大人,任何人不得求情,不少朝臣去了,皇上一律贬职,就连皇夫去了,也被驳斥回来,公主若去定会惹皇上恼怒的。”
阿恒时刻注意芷陌的反应,见她往后到去,连忙扶着,听芷陌呢喃道:“怎么可能,母尊说了只要商鹤霄顶罪,就会放了知予姑姑,母尊说了的…”
芷陌双手颤抖,含着泪找阿恒确认,问道:“商鹤霄已经死了,为何母尊还不放过知予姑姑,母尊说过的…”
阿恒不敢回答,只能劝她,“公主,你怀着孩子,不能太过激动。”说着替芷陌拭泪,芷陌眸中毫无神色只有擦不尽泪水滴落,一直呢喃道:“母尊说过的…母尊说过的…”
“朕说过又如何?”阿恒闻言抬头,一个激灵,看到门口不知站了多久皇上正审视着内室,芷陌不顾礼数,推开阿恒的阻拦,匍匐到皇上脚边,问道:“母尊既然承诺,就该守信,一国之君岂能失信于人?”
皇上坐定后叹气道:“朕知你醒,担忧你身子,前来瞧你,难道是特意前来让你审问的吗?”
芷陌这才发现母尊未束发髻,身上还附着寒气,想来是被人半夜叫醒,匆匆来九华宫看望她,一时也有些动容,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无礼,继续说道:“母尊,商鹤霄已经死了,贪污的罪名落在他身上,百姓不会再奉他为天神,这事就这么过了不好吗?你就放了沈丞相一命吧,儿臣求求你了。”
皇上撑着额,说道:“朕看在你眼里,沈丞相的分量怕是比朕这个做母尊的还要多吧?”皇上没有听到回答,理了理衣袖说道:“陌儿,你心思纯良,怎知朝臣的险恶,沈知予待你极好,你怎知她不是另有图谋?”
芷陌不明白母尊何出此言,警惕的后退,听母尊继续道:“她是要扶持你,挟天子以令诸侯!”
芷陌冷笑,泪水已顺着脸颊垂泪,那一刻她明白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母尊这是怀疑沈丞相与她走得过近,怀疑她有了谋逆之心,她不想解释,有些无力,继续听着母尊毫无依据的说辞,“她留你赈灾,让你得百姓的爱戴,又怂恿你早日有孕,谋得太女,这一桩一件看似为你着想,何尝不是为她打算,待你诞下皇孙女,便教唆你谋反,一位弑君弑母的帝王,能得百姓爱戴?能得天神庇佑?待你没了价值她再扶持你的女儿为皇上,届时皇上年幼,整个大晋还不是她说了算。”
芷陌仔细拭干了泪水,坐起身来,问道:“这就是母尊一定要杀沈丞相的理由?”
皇上未言默认了一切,又听芷陌道:“没有一丝证据,只凭母尊的疑心吗?”
芷陌知道国君杀人,一点疑心便足以灭族,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问道:“若万事只凭母尊的疑心为之,这天下的公理何在?百姓奉温家为帝的道义何在?”芷陌说着,慢慢站起,不再俯视母尊,而是居高的审判继续道:“若如此,母尊可对得起温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大晋的百姓?”
皇上站起狠狠扇了芷陌一耳光,说道:“沈知予真是给你和你爹灌了上好的迷魂汤,让你们一个两个帮着外人来质问朕。”
芷陌瞧着母尊流露出伤心之色,片刻功夫,母尊又是满脸平静,只让芷陌觉得眼花看错了,堂堂国君,怎会哭呢?芷陌无意瞧见母尊鬓角下的白发,烛火下更显白亮,芷陌意识到高呼万岁的皇上也是会老去的,她换了态度,想着只要打消了母尊的疑心是不是就能救沈知予了。
她恳求道:“母尊,儿臣在灾区只是想依靠自己的医术帮助百姓,并未有异心,至于腹中的孩儿,也是和商鹤霄在朝夕相处,有了感情,才有的,并不是如母尊所言,母尊真的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皇上余光好像看着芷陌被打伤的脸颊,她藏在袖中的手想要摸一摸,被她极力忍下,说道:“朕可能误会了你的心思,可却未误会沈知予的,你且去问问她,看是否如朕所言。”
皇上这是给了她再见沈知予的最后一面,也算全了当年她的授业之恩,地牢里的昏暗,让芷陌走得十分小心,阿恒在旁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到了沈知予的牢房,他点亮了周围的烛火,又将食盒打开放下就离去了。
师徒二人良久无言,隔了半响芷陌说出母尊对她的疑心,芷陌怪自己连累了沈知予,沈知予伸手阻止了芷陌眼角泪水滴落,说道:“罪臣不配得到长公主的怜惜,况且你母尊说得不错,罪臣对公主却另有图谋。”
芷陌闻言变换了神色,听她讲了个故事,二十年前沈知予一举高中,想要大展才能,可处处被皇室阻拦,那一刻她知道要想如愿,一定要有皇族之人作为依靠,那时的她选择了如今的皇上温凌薇,她以为选了她就能一展宏图,可惜自温凌薇自登基以来就与她政见相反,维护只是她温家皇权的利益,后来沈知予见了芷陌,觉得她心思纯良,父尊又是受万民爱戴,她便想故技重施,拥立芷陌为帝。
她将才能毫无保留的传授,想让芷陌帮自己,也帮帮百姓,至于这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感,又有多少阴谋算计,到最后她沈知予也说不上。
芷陌这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沈知予对她的维护、爱戴还有所有的好都是有前提的,都是假的,她真的很好奇,能让沈知予为之放弃,不顾一切,愿意欺骗他人多年的政道到底是什么?
沈知予品尝着芷陌的糕点,说道:“陌儿,我知你恨我骗了你,我不为自己辩解,也不求你原谅,可若有朝一日你真的为帝,请真心实意的帮帮百姓,在灾区多月,你见了若药品资源不足,大晋高官不是解决办法,而是直接处死多余的男子,可事事多是如此,总有一日男子都处死了,何来女子?大晋何来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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