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日,芷陌身体转好,便恳求皇上让她出宫医治受伤灾民,皇上想她刚学了一身医术也缺乏历练,便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芷陌见事情发展的如此顺利,十分高兴。
可和商鹤霄来到灾民区,那份高兴也慢慢消散,灾民数量过多,但医者数量极少,让他们根本忙不过来,更让芷陌头疼的是被坍塌所伤的灾民,他们大小都伤在腿部和胳膊处,多少带些血迹,让芷陌每每为他们疗伤时,她都能想到被她杀害的侍郎,可她无法逃避只能硬着头皮上,自己一旦退缩,生命随时会流失。
最为重要的是雪天增多,灾民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他们也没有太多草药可以救治所有灾民,如此灾民区便迎来最大冲突。
大晋以女子为尊,所有医者都认为草药应优先留给女子,而芷陌却反驳道:“没有男子何来女子,况且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草药问题,而不是在这讨论将所剩草药留给谁,你们自诩救人,自诩讨论救谁,我看你们根本是在讨论杀手谁。”
芷陌说这话时,言玉和沈知予正好在门外,言玉得意道:“我的女儿!”很是骄傲,沈知予则是拱手称赞,这二人常为国事斗嘴,难得有意见相和的时刻,二人记忆中,两人在国事唯有一次意见相合,便是北留之事,可正是那一次宫中便有传言说二人有私情,虽无实证,可以讹传讹,捕风捉影,让不少人都信以为真。
两人一心为国,心怀坦荡,从不将此事放在首位,各做各的事,此事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无人再提。
一弯下弦月,照得茅屋十分明亮,芷陌、商鹤霄翻开医术查着药物,芷陌抱怨道:“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没有那种药既可防寒又可抵疫还价格便宜的。”
商鹤霄望着她,眸中笑意绽放,将她放在眼底深处,半晌道:“长公主莫急,这样好的药总要耐心找找。”
芷陌翻着书应承,若是碰商鹤霄能让她想看那个时间段的未来,就看那个时间的未来就好了,思索间生出好奇,她只有碰商鹤霄才能看到未来,那商鹤霄碰自己能否也能看到,便问道:“商鹤霄,每次我碰你,你能看到什么吗?”
商鹤霄闻言,僵着手指,书页夹杂他修长的手中,他认真想着芷陌的问题,脑海里是他和芷陌白头偕老的模样,她们有一双儿女,很是幸福,可是这些都不是真的,那只是侍君,将来长公主会有唯一的夫主。
他忽而只觉周身都泄气,后有些后怕,竟生出独占芷陌的想法,如此大不敬,真是芷陌待他太好了,他这样责怪自己,开口也有丝轻颤,道:“奴看不到什么,只觉得开心。”
芷陌只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可又是无法解释。
她们找了一夜草药无果,还来不及泄气,便听见茅屋的响动,皇上得知草药不够的消息,便下令活埋四十至五十岁的男子。
这是大晋为了节省资源,历来都有多作法,众人都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夫主、父亲被官吏带走。
芷陌终是不忍上前阻止道:“不可,即便他们不吃药,也不至于即刻就死。”
芷陌是隐藏了身份来此处救治的,为首的官吏自然不识,说道:“哪里的黄毛丫头,竟敢在这里耍横,趁老娘没发火前赶紧滚。”
芷陌不想与她有太多的口舌,便亮出自己长公主身份的信物说道:“本宫乃大晋长公主,知你是奉命行事,也知此事是老祖宗的规矩,便不与你为难,回去告诉母尊,本宫定在三日之内找到治疗他们的法子,也定不费所剩草药。”
为首的官吏不敢违抗,躬身撤退,被救的男子及其家人都叩谢芷陌的恩德,芷陌瞬间压力倍增,背起背篓,就往雪山上去,商鹤霄阻止道:“公主,这天看着随时会下雪,这会上山怕是寻不到代替的草药。”
商鹤霄短短几句就已经暴露了芷陌的想法,医书上固有的是已经发现了草药,天下之大定有未未发现的,能救百姓们的草药,昨日芷陌寻不到时便想了此法想上山去寻,她一字未提商鹤霄便全部知晓,惊叹他心思的细腻,可是芷陌做了这么多年的长公主,为高位者多年,实在不喜被人窥探。
因为这份不喜,芷陌周遭都散出了她未察觉的气场,让商鹤霄胆怯,他发觉自己犯了忌讳,侍郎府里老师常教他们,要能猜到主子的心事,可不能表现在她们面前,做事也不可处处强于他们,否则定会惹来杀人之祸,他一直谨记,可却因为担忧而忘记隐藏。
商鹤霄不敢阻拦,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他们在山上整整两天两夜,未曾说过药物以外的题外话,一直寻找药物,到达山头最顶时,芷陌发觉白雪下,露着漂亮的的小黄花,一朵连着一朵,冬日里能存活已是奇怪,更怪的是还长在山头还开的如此艳丽。
她摘下一朵品尝,舌尖苦涩后冰凉,身体却是格外热,她很确定这药物和她们所用药物定有一样的功效,能解决她们都困局,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商鹤霄确认,见他给出同意的回答后,两人采了药,便下了山,正是高兴之际,雪山崩塌,商鹤霄拉起芷陌,跑的极快,可终是抵不过雪的突袭,最后一刻,商鹤霄挡在芷陌身前挡住了雪,被大雪掩盖前芷陌清晰的看到善鹤霄喷出的血迹。
随后她的意识也渐渐混沌,只是脑中清晰闪过三妹妹的内宦在李鑫,腐烂的尸首从井口打捞出来的画面。
芷陌全是没有一丝温度,她像看见了李鑫腐烂的面孔,她吓得逃窜,惊醒时发觉自己已在九华宫,阿恒在旁眼角乌黑,似又是守了她几夜,芷陌询问道:“最近你可见三妹妹身边的李鑫。”
阿恒思量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自公主出宫后,奴就盼公主早日归来,可公主次次都是昏迷被商鹤霄送来。”
芷陌没有在意到商鹤霄这次比她伤得重,而是思量着瘟疫,她一直以为瘟疫是雪灾后防疫不当所致,故她一直加强防护,不让病患交叉,可看到有关李鑫尸首的未来,她才明白原来一切都人为,原来她还没有改变沈知予的未来。
芷陌赤脚就想去寻三妹妹为何如此,即便恨她也不该那拿百姓的命开玩笑。
阿恒见芷陌十分焦急,不知道情况,还以为芷陌担心商鹤霄,说道:“公主,您别急商侍君现下并无大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你别担忧。”
芷陌听到“生命危险”时,才减缓了思绪,问道:“他为何会有生命危险。”
阿恒道:“商侍君头部受了重击,本该昏死过去,可硬是强撑着,将公主从雪中拖出来,又是带着伤将你还有寻到药送到灾民区,奴听说商侍郎带着长公主出现在灾民区的那刻,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想必是手脚并用拖着长公主从雪山上下来。”
话音刚落,芷陌就想起了昏迷前最后一刻,商鹤霄受伤吐血的画面,她知晓医书,知商鹤霄的疼痛,也知他的不易。
她在阿恒的服侍下,与他去看望商鹤霄,看昏迷着的他,仍蹙着眉头,似是在担忧她,她抬起手指,轻轻按了按,喃喃道:“可惜,可惜…”后又止不住泪,看着门外良久,火烛在灯罩里不安的跳动,而她的心却慢慢平复。
出了门外,说道:“阿恒,你派人照顾好商鹤霄,你…你们最近都不要出九华宫,若三妹妹上门,你让他人有礼的送走便是,知道吗?一定不要贸然出头。”
阿恒点头答应,又问道:“那公主呢?”
“灾民那我不放心,我去看看。”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宫。
来到灾民区,芷陌就让父尊查看各个井口,言玉虽是不解,但见女儿如此焦急言辞又格外恳切,便命护卫前去查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有护卫就在井口发现了一具尸首,起初只以为是百姓受不了疾苦,想不开投井口,可听到芷陌说着“李鑫”的名字,便觉得此事不简单,连忙派验尸官前来,果然在此人身上发现了,十八年前的“传尸疫。”
那是言玉见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遍地尸首、苟活的子民、累死的老医者、得意的小人,言玉不敢再忆,下令道:“以此井为点,方圆五十里,所有疑似伤寒之人火焚,与其接触者就地关押,即日起所有人做好防护带帷帽行事。”
见芷陌要反驳,摆手阻拦,继续道:“查清此人来由,凡涉事者,格杀勿论。”
芷陌不明白为何一向良善的父尊,此次行事如此狠绝,可接下来七天见到成堆百姓出现症状时的痛苦,不到片刻就被病痛吞噬,累起的尸首犹如宫墙,她才明白这瘟疫传播的速度如此可怕,明白父尊的“狠绝”是为了更多的人。
自那日起大晋整日都在阴霾之下,芷陌连续都在瘟疫前线,每天都问自己能否改变未来,每天都在祈求瘟疫消失,每日每夜的翻开医书,常崩的弦终是撑不住疲惫断了。
醒来时以为自己在九华宫,却发觉自己在茅屋时也不觉得惊讶,她在瘟疫区待了这么久,回宫岂不是会害了旁人。
以为屋内只有自己一人时,却见沈知予端了碗粥进来,说道:“醒了,以为自己是铁做的才不知道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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