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瞬间狼藉一片,所有人都沉默的等着商鹤霄的命运,芷陌不明白为何每次接触商鹤霄时,脑海里都会出现令她惊恐的画面,正思索之际又听陈公公将阿恒带下去杖责,一切都如她所见的画面发展,她不忍阿恒受伤,紧紧环住了阿恒的腰,阻止众人,一改往日的温柔怒斥道:“混账奴才,本宫的人,你也敢动,你眼里可有大晋的长公主。”
眉眼间自带威严,让陈公公不禁恐慌,怕惹恼了芷陌,恭敬的答道:“长公主这话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这也不过是奉皇上的旨意,公主已经及笄,应该早通人事,为大晋绵延子嗣才是,老受阿恒公公的蛊惑怎能行,昨夜之事传到皇上耳中,惹皇上震怒,这才罚了这二位,望公主体恤老奴。”
芷陌解释道:“昨日本宫只是偶感风寒,才没宠幸侍郎,并非传言一般,本宫懂母尊的苦心,这其中的有误会,望公公解释给母尊,母尊一向宽厚,便不会再严惩二人。”
陈公公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准备听从去回话时,皇上在三公主的搀扶下进了九华宫,一排排的宫人跪了一路,待皇上还未落座时,华丽的龙椅已立在庭中,皇上入座片刻后才让众人起身,不等芷陌上前解释,就被三公主拦了步伐,一副全然知晓模样让芷陌不敢反抗。
“陌儿,你身为长姐,理应做好妹妹的表率,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那还有长公主半分的体面。”皇上无奈叹气,瞧了一眼三公主芷涵欣慰的提起唇角,继续道:“大晋男多女少,栋梁的女子更少,若身为皇族还不担起子嗣的重担,你让晋国的国祚何安,你让朕闭眼后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芷陌低低答了一声:“儿臣知错了,求母尊宽恕。”
芷陌性子柔和,皇上也不忍责怪,道:“罢了,既然生了风寒,便也不是侍郎的错,这些侍郎你留着用,早日宠幸,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正要离去时,三公主扶着皇上的小臂晃动着,一副乖顺的女儿模样,撒娇道:“母尊,长姐无辜受了风寒,定是这些狗奴才看长姐好欺负,怠慢了长姐,母尊一定要为长姐出气才是。”
“母尊,不是长姐推的我,您不要生气,是那狗奴才挑唆我与长姐,长姐这才生气的,这才…”
芷陌有些恍惚,看着芷溪的做派,以为又回到了儿时,被冤枉的她,不仅没洗清冤屈,还连累阿恒受了三十大板,儿时幼小她护不住身边之人,如今她已及笄,不能只会做哭泣的幼童,听母尊下令杖责阿恒一百杖后,膝行两步,已经环抱了皇上两腿,埋头恳求道:“母尊,阿恒自小就在儿臣身边,没有功劳也也有苦劳,若是因为儿臣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受一百杖,是不是过于严苛,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会寒了底下人的心,说皇室不通人情。”
皇上听了,倒也有所动容,正想前去欲扶她,三公主却疾言厉色打断道:“长姐这话好生糊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族人做事,岂容他人置喙,我知长姐女儿家心善,不忍责罚,可这些没根的奴才若不用雷霆手段,岂会真心为长姐考虑。”
芷陌看母尊赞赏着点头,双肩漠然耷拉下来,眼眶微微发红,喉咙哽咽着竟一个字也吐不出,原来一切还如同当年一般,她仍是护不住,仍是只会哭泣的幼童。
这些年她只是多了些无关痛痒的岁数。
商鹤霄将所有的一切净收眼底,他瞬间明白了他被带走时芷陌的犹豫,不是不想护,是她护不住。原来皇室之人也不是处处顺心,这种熟悉的无力感瞬间充斥着他,让他喘不过气,让他只想逃离。
浮云飘渺,不绝于耳的杖刑声,昭示着芷陌的失败,早上所看到一切,真实的再现在她眼前,她知道她改变不了,冷冰冰的看着血无声晕染着青砖,看着被打着一丝气都吐不出的阿恒,芷陌仿佛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希望,也烟消云散。
暮色渐沉,芷陌突然看见,阴湿的青石底下,冒出了一支嫩芽,她记得那是她春季与宫人闲暇玩闹说笑时,无意散落葵花种子,本想着种在庭院中,美化破旧的九华宫,等长成自己还有瓜子吃,一举两得,可九华宫在六宫最阴湿的地界,向阳而生的它们早已烂在地里,可这颗被遗忘的种子却长出了嫩芽,给了她希望,她不该放弃,不该就这样认输。
随着冷风,扑倒在了阿恒身上,挡住了刑罚,恳求道:“母尊,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这些奴才们想必已经知道错了,在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皇上怒道:“方才你妹妹说了那么多,你还如此不忍,真不堪大用。”
流云缓动,“啪嗒啪嗒”的雨珠,拍打着青砖,天子大怒,连落雨声都显得十分小声,生怕又惹怒了皇上,芷陌却好不怯懦道:“有不忍之心,才有不忍之政,施仁政于民,可使制晋坚甲利兵,若今日我连身边之人都护不住,来日我怎能成为大晋的栋梁,为母尊分忧。”
“皇上若护不住北留之地,来日怎护大晋国土,若今日因为北留皆是男子而随意舍去,那来日大晋内男子,甚至是女子,皇上是不是也可以抛弃!”
皇上耳边飘忽着不同的声音,这张稚嫩的脸庞上,让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言玉,那傲视天地的强势,不容置疑的孤傲,让她忍不住靠近又害怕靠近,她讨厌这种强势,讨厌这不可控的孤傲。
平和的整顿了衣衫,微微一笑道:“你不愧是你父尊的孩子,将他酸臭的那一套学的可真好,可你忘了,大晋是朕的,所有人的命都是朕,你能否成为栋梁也是朕说了算,没有人可以反抗朕,也没有人敢反抗朕。”
不冷不热的扫了一眼芷陌,连神色都未变继续道:“继续打,朕道要看看朕打死个太监,这大晋之人,能奈朕何!”
那一字一句如同雷一般,落入芷陌耳中,那死死抓着阿恒的手也被人用力扯开,“公主…你放手,这会伤到你的,奴伺候你一场,不枉…”阿恒还未说完,就被一杖打的七窍流血昏死了过去。
芷陌见此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推开了拦着她的五六个太监,迅速盖在了阿恒身上,来不及收回这一杖,直直落在芷陌后腰,鲜红血液瞬间沾染了衣衫,寸寸骨节都在喧嚣着痛楚,“儿臣不敢违背母尊,也不舍阿恒因儿臣丧命,忠孝难全,母尊把儿臣也打死吧。”
皇上见芷陌受伤,早已坐立难安,藏在袖中手已扣在了龙头,不停的摩挲,听到芷陌逼迫她的话,恨不得将龙头拧下来,扔到芷陌脸上,她还真是和他爹一样死倔。
想起言玉,皇上不由又开始恼怒,答道:“朕看你是受这太监的魅惑太深,宫中传言也未必虚言,否则一向乖顺的你怎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朕,你忤逆生母,顶撞天子,你还想忠孝两全,把她给朕拉开,朕要把这阉狗五马分尸。”
七八个太监听令又再一次上前,用力扯着芷陌,芷陌不敢泄一份力,生怕离开阿恒分毫,无礼咬着撕扯她的太监,看着如疯狗般的芷陌,三公主芷涵忍不笑出声来,内心暗道:“阿爹说得果然没错,戳温芷陌的软肋,才是伤害她最好的法子。”
滂沱的大雨,未有一丝停歇,点点细雨下,却见皇夫的身影,只带两个小黄门也不失皇夫的气势,拉扯着芷陌的太监见此连忙后退。
言玉看到女儿受伤的模样,眉眼间都流着心痛,扶起芷陌后就护在身后,可失去支力的阿恒却生生从高凳跌下,芷陌像受惊的小猫一般,爬到阿恒旁,咬着牙想要扶起阿恒,可她的力气像瞬间被抽干的枯井,她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开口间已是一片哽咽,反反复复就会这两句话,“爹爹,帮帮我,帮帮我。”“爹爹,救救阿恒,救救阿恒。”
言玉接连应着,可芷陌仍然担忧看着皇上的反应,他看懂了女儿的担忧,缓缓放下安抚芷陌的手,没有一丝犹豫的跪在皇上面前,额头像是镶在了青石板里,看不见任何表情,恳求道:“臣侍教女无妨,望皇上息怒,望皇上看在芷陌尚且年幼的份上就饶她这次,阿恒自幼就跟着她,她见阿恒比见咱们这做父母的都多,难免心善心软些,也是臣侍未尽教导之责,望皇上宽恕!”
言玉说得很慢,咬字十分清楚,小心翼翼的托着音调,像是害怕拒绝,等不到皇上的反应,又再一次行大礼叩首道:“望皇上宽恕!”
皇上有些愣神,这么多年言玉何从对她服过软,何时这般谦卑,如此骄傲的他,怕是这辈子都未有过错,怕是从未向人低头,皇上最了解言玉,也知道怎样做更能打断他的傲骨,“皇夫既知道错了,便每日午时去午门跪着省过两个时辰,跪足半月,朕便当此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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