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风寒刺骨,银杏树弯弯斜斜延伸出去的枝干上早已只剩零星几片枯叶,随着风强而有力的摧残,不久它便不堪重负,在空中挣扎着打了几个圈,像是一场对生命的献祭,献完了就失去生机躺倒在地上,成为众多落叶的其中一个。
沈听暮站在医院二楼的窗户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场献祭,以往走廊里总是来来往往许多人,笑着的哭着的一脸平静的。今天难得没什么人,沈听暮也难得清闲,风将他前额的发丝吹乱,他像个高大静默的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寒风让他在空调房里温暖到缺氧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他的头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剪了,这时风一吹就有些扎眼,沈听暮下意识摇摇头眨眨眼睛,干涩到有些胀痛的眼球像被针扎似的疼,他不舒服的拧眉。
不知道怎么,这段时间他失眠的有些厉害,以往吃了药还能睡一会儿,现在基本上是靠在床头看着天亮,寂静的夜里,时间流逝在他眼里仿若实体。
早上的时候沈听暮觉得自己夜里睡了又好像没睡,起床的时候像僵尸,大脑和身体都是麻木的。
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状态,至少恢复到从前能睡觉的时候。但每每看到刘主任和蔼的笑脸,和他只靠几根头发维持发型的脑袋,那句想要休息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风贴心的将他一身疲惫吹散,正当沈听暮想要回到诊室的时候,焦急而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医生!”
那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和曾经无数个熟悉的呼唤声重叠,有开心的,有急切的,也有满怀爱意的。
沈听暮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他的动作僵住了,英俊的脸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激动,或者两者都有,垂在身侧的手开始难以控制的发颤。
又是几声急促的呼唤,沈听暮却十分失职的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回应。
直到那个人疾步走到自己面前。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看到自己脸的时候瞬间停止,对方好像也愣住了,怀里抱着孩子就那么不知所措的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他瘦了。
沈听暮看着那张哪怕疲惫但依然美丽的,哪怕过去十年也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脸,静静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沈听暮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但这个时候没人在乎他声音抖不抖,唯一可能在乎的人因为怀里的孩子咳了一下,连带着对沈听暮的注意力全放到孩子身上,那孩子小脸通红,双眼紧闭着蜷缩在男人怀里,看起来很不舒服。
对方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像是将意识从回忆的泥沼里拔出来,他的语气重新带上焦急,望向沈听暮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全然没有刚刚的愣神和无措:“你好,请问急诊室在哪儿?”
沈听暮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高大的男人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讽刺的勾勾嘴角。
“跟我来。”
小孩扁桃体发炎,高烧烧了三天,看着温度计上的温度直飙四十度,家长终于慌了,着急忙慌的就把孩子送到医院。
李文靠着桌子托腮看着小孩的家长,那是个少见的男性omega,个子和一般beta差不多高,浑身上下没二两肉,松松垮垮的白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大衣,应该是随便找了件衣服穿就急匆匆带着孩子出门。长到肩胛骨的长发没怎么打理,灰色的皮筋随意的将发尾绑着垂放在胸前。淡色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看得出这段时间照顾孩子没怎么睡好。
要么说是omega呢?除了因为他后脖颈贴着显眼的抑制贴,还有就是这张脸,一般beta长不来。
这男人长的太漂亮了,浅色有神的眸子淡粉柔软的薄唇,嘴角一颗痣简直就是点睛之笔,配上那稍微凌乱的长发……简直天生尤物。
“看够了吗?”
沈听暮冰冷的声音无情打断了正兴致勃勃欣赏人家美貌的李文,连带着omega安抚孩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李文是隔壁诊室的,今天比较闲,来急诊室是为了找漂亮小护士聊天,没看到小护士就和急诊室的值班医生聊了会天,刚准备走就在门口碰见沈听暮带着人找过来。
究极颜控李文在看到alhpa身后的人一眼就再也走不动道了,平时废话连篇,这个时候却连话都说不出口。这个一眼omega的男人漂亮的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个让自己愣神看半天的人还是实习时候的沈听暮。
值班医生和漂亮omega聊了聊孩子,然后让omega带人去抽血化验,沈听暮没管一旁犯花痴的李文,转头带人离开。
一番忙完,孩子安安静静的睡在病床上,因为吃了药,虽然现在还在发烧,但好歹退了一点。
omega坐在病床旁边长呼一口气。
沈听暮倚在门框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让omega的身影僵住了,接下来男人的声音更是如一盆冷水浇下,让他不由的脚底发寒动弹不得。
“孩子是你的?”
“沈秋临,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用得着你像看陌生人一样看我?”
沈听暮的声音逐渐带着怒气,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omega纤细的脖颈贴着的抑制贴,这张抑制贴底下有什么吗?一个专属于别的alpha的咬痕?抑制贴一撕开那个alhpa恶心的味道是不是就会像蜘蛛网一样把omega包裹住,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沈听暮沉着眸子阴暗的想,恶意被怒火牵起,它们像难以控制的洪水让他说出一句又一句刺耳尖锐的话语。
“你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alhpa,他穷的连戒指都没给你买?”
是了,沈听暮在看到沈秋临怀里抱着孩子时,他就下意识去看对方那双白皙的双手,那双好看纤细的手指上没有想象的戒指。沈听暮很清楚自己那瞬间松了一口气,抱了一点侥幸心理,希望对方没有结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沈秋临,你怎么不说话?”
病房内只有沈听暮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从一开始的嘲讽到后面逐渐颤抖,从颤抖又到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难堪。
沈秋临恍惚的听着,他没有回头看破防的男人,没有理会那些明显带了几分发泄意味的话语。脑海里思绪万千,他只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好像转眼间那个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小男孩就长成了现在这个穿着白大褂一脸严肃的成熟alpha,好像这个人上午还在说喜欢自己下午就在嘲讽他可悲无能的十年。
好在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尖锐的像针尖一样的话。
在沈听暮停止语言攻击之后,沈秋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转过身对男人扯了一个笑,一个不达眼底的敷衍的笑容:“是啊,那个alpha是个废物。”
“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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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