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就是不断地浪费”

“再用力地追悔”

　　 走廊外，饮水机旁。

　　穿着校服的学生自觉排成两队，拥挤的过道成沙丁罐头，肖战跟王一博一前一后，走到楼梯口一处宽敞的地儿。

　　到底是几个月没见，肖战显得拘谨，想开口询问些什么，对上王一博的目光，又觉别扭。

　　王一博也默不作声，打量了肖战好一会，目光从下到上地搜寻着，而后惊呼：“你是不是暑假自个儿偷偷打球了？”

　　肖战别扭地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如实道：“学习学得无聊，就打打球，跑跑步，刚好碰上长身体了，就长得快。”

　　王一博踮了踮脚尖，望着肖战的头顶道：“他们说你高了，我还不信，这都赶上我了。”

　　他们是谁？肖战敏感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几个月没来找他，全是跟“他们”在一处么？

　　“最近怎么样？” 肖战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期中考快到了，有没有复习？”

　　变着法子查岗，若是王一博的回复，全是玩物丧志、恋酒迷花之际，那他做不到不管不顾，高低还是要劝说几句的。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王一博双手插在裤兜里，“现在除了你，也没人会关心我的学习情况了。”

　　“怎么回事？” 肖战神色紧张，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还跟李佳佳那群人走得很近吗？”

　　这所学校的学生大致分成三类：好学生、坏学生、不爱学习的好学生。以肖战的定义标准，李佳佳他们的第二种，他们到学校来的目的不为学习、不为团结、不为上进，天天煽风点火，打架斗殴，抽烟喝酒，在他们那几个人的小圈子里互相交换着对象，总之，是以肖战为首的这类好学生不能理解的。

　　但王一博不一样，他不好学，但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肖战一向信任他。只可惜，身边许多上了初二的，个头发育了，叛逆细胞也跟着发育了，将漠视校规、顶撞长辈等行为当作向坏学生屈从的投名状，肖战总是担心，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王一博也是这样。

　　“嗯。” 王一博承认，“他们是我的朋友。”

　　肖战低头敛目，而后将目光锁向其他地方，漫无目的地盯了许久后，再开口，声音微微颤着：“我知道你人缘好，一向交际广泛，但我还是想说，学业任务一年比一年重，你可以多花些心思在学业上。”

　　王一博不答，愁眉锁眼地听肖战说话。

　　“我没有歧视李佳佳他们的意思，只是他们目无法规，天天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开学到现在，光打架事件就有十几宗，更别说逃课、抽烟这些问题。”

　　肖战语气平缓，若不是他神色凝重，完全看不出他情绪有任何波动。

　　换了新班级，因为成绩好，加上谢雨霖性格开朗，有不少同学会借着跟谢雨霖说话的间隙，抽出几道题问肖战，他每次都是不疾不徐，耐心讲解，有时花上十几分钟，也不会恼羞成怒，反而愈发循循善诱。

　　触及到王一博的问题，肖战平静了几个月的心又起波澜，他仍然执着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干涉你交友，只是希望你能够明辨是非，也要慎重考虑，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待在自己身边。”

　　“什么样的人？” 王一博截了他这一句，反客为主质问道：“你吗？”

　　肖战怔住，呼吸滞住，他差一点招不住王一博的质问，揪住校服裤的手指蜷缩着。

　　“肖战，我说没说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王一博目不转睛地盯着肖战，“但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摆在什么位置上。”

　　肖战恍然，终于明白王一博今日是为什么而来了。他没有预设的答案，也没有打好的草稿，这个问题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要难解，王一博在他心里是个什么位置，肖战知道问题的答案，但不知道解题的思路在哪？他编了好多谎话，到底是说不出来。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王一博听到这一句，紧紧地拧着眉毛，“为什么从开学到现在都不来找我？你知道我在哪个班吗？”

　　肖战咽了咽喉咙，点点头，“八班。”

　　“我每次上来找你你都在学习。” 王一博阴阳怪气道：“怎么李佳佳他们的事情你了解得那么清楚？”

　　肖战没有正面回复这个问题，他知道王一博在生气，每一次自己不明觉厉的冷落和疏离，都会令王一博感到莫名，军训时二人形影不离，放假一趟，二人就又像陌生人一样。

　　这对王一博来说确实不公平，饶是他心眼大，绞尽了脑汁都想不通肖战是为什么又不跟自己玩，他课余时间上来找过肖战很多次，就在刚刚那个走廊上，肖战埋头苦读的身影就像给他的“闭门羹”。王一博明白，或许肖战早就厌烦了，自己不爱学习，还与不入流的小混混天天在一块，肖战上学期不就为这件事同他打了一架吗？

　　肖战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眼睛，“我听别人说的。”

　　王一博见肖战还是不愿意吐露心结，眼瞧着上课铃声响，插着兜点点头道：“回去上课吧。”

　　肖战捏着眼镜，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上前一步问道：“你下午有空吗？”

　　“做什么？” 王一博冷着脸，轴着劲停下脚步。

　　“今天星期五。” 肖战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去打球？”

　　物理课上，谢雨霖趁着老师回头写板书的时间，偷偷转头打量着肖战，这人从课间操回来就一直愁眉不展，往日里沉默寡言，但都是面无表情的，怎么此刻满脸都写着“不开心”三个字。

　　很快，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你怎么了”四个字，用指尖挪到肖战面前。肖战接过，迅速写下 “没有，认真听课” 递了回去。

　　王一博答应了下午打球的邀约，肖战也忽然明白，王一博偏偏挑今日来“兴师问罪”，不是没有理由的。

　　星期五下午是个台阶，王一博有心与他修好，才会寻了个两个人都能心照不宣提出下一步和好的契机，肖战是聪明人，在王一博即将转身之际，争取不让王一博的心思掉在地上

　　方才王一博质问他，为什么那么清楚李佳佳的事情，肖战承认，他有意无意地从老师、同学口中打听这些人，想以此窥探王一博的现状。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到球场，王一博早就占了一个篮球框，一个人机械重复着投篮。肖战放下书包走进，手里被塞了一颗球，王一博拍拍手道：“我看看你暑假长进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