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珏离京后,云靖海去找纪淮卿的频率就越发高了。
每次见面,她都要带些寻常街边难以买到的精致糕点,亦或是什么贵重难觅的茶具摆件送给他,饶是纪淮卿再不想要,也碍于她的身份不敢不收。
平日里纪淮卿在医馆忙着给人治病,云靖海就干脆差人搬了套桌椅进去,喝着茶看他给人治病,亦或是带两本话本子偶尔翻翻。
那一双含情眸每每让纪淮卿瞥见,都叫他浑身不自在,但也只能盼着邵珏早些回来,云靖海尽早对他失去兴致。
却没想到有一天,等来的不是邵珏安顿好临江县回来领赏升官的消息。
而是……她的死讯。
三个月后,临江县突然传来噩耗,御史中丞邵珏为整治当地祸乱,忧心忡忡操劳过度,在一天夜里猝死身亡。
听闻此事,满朝文武一片哗然,云靖容同样震惊不已。
更不幸的是,邵珏的尸体在归送回京的路途中突遇大浪,运送船只被打翻在海里,整条船上无一人生还,尸体不见踪迹。
这件事疑点重重,大臣们无一不觉得蹊跷,云靖容也特命大理寺去查,却仍是一无所获。
云靖容揪心万分,心情复杂。
她从未要求邵珏必须要将临江县治理得风调雨顺才可回京,只是给了她半年的时间,若是处理好了回来就重重有赏,但若是办不好,也不会有任何的责罚。却不料她竟会这般拼命,云靖容难免心生愧疚,无言以对。
虽知道弥补再多的钱财宝物也无济于事,但云靖容还是尽可能地补偿了邵家,就连云靖海得知后也捐献了府中的大批财物到邵府上,从那日后没再出现在纪淮卿面前。
很快,关于纪淮卿以前的事就被无聊嘴碎的百姓再度翻了出来,说他是个克星,把爹娘克死了不够,又克死了自家妻主,注定是个祸害人的命。
云靖海听闻此事,立刻就派手下把所有传谣的人找出来挨个掌嘴,这趟风波才勉强平息下来。
纪淮卿最近也没再去过医馆,把自己关在房中,好几日水米未进。
他不相信邵珏的死会这么简单,暗下决心要在为她办完丧事后亲自去一趟临江县查明真相。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在邵珏下葬当日,一道圣旨送到了邵府。
“已故御史中丞邵珏之夫纪淮卿,才貌双全,性情纯良,深受沥王喜爱,现今改嫁到沥王府,册封为沥王妃,即日完婚,钦此。”
不光是纪淮卿,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纪淮卿一袭白色丧服,脸上仍挂着泪痕,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云靖海派来的手下架着绑到了花轿上,几番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的反抗太过强烈,那些手下又怕伤到他,最终只是把喜服外衣披在了纪淮卿的丧服外面,然后重新将他的手脚绑起来,一路护送到了沥王府,架着他走到王府提早布置好的喜堂之上,和云靖海拜完了天地。
“有些日子不见,阿卿你瘦了许多。”纪淮卿被云靖海带到一个房间,双手绑在了床榻上,云靖海则坐到他身旁,一只手抬起他的脸,眼睛里满是心疼。
纪淮卿大红色的嫁衣领口处依稀能瞧见里面白色的丧服,满头黑发凌乱地垂在胸前,衬得那张清俊瘦削的脸愈发憔悴。
他眼眶通红,咬着牙没让自己在云靖海面前流下眼泪,狠狠侧过脸挣开了她的手。
"本王知晓你现在心中郁结,但人死终究不能复生,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毫无意义。"云靖海起身走到桌旁,端起一碗专门让人为纪淮卿熬的滋补药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纪淮卿紧抿住双唇,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云靖海一眼。
“本王原先也想着,等哪天对你腻了也就罢了,可如今造化弄人,既然天意要撮合你我,阿卿你……不如乖乖做本王的人,当好这个沥王妃。”见纪淮卿这副模样,云靖海也没再强迫他,将粥放到一边,打算起身离开。
“邵珏……究竟是怎么死的?”
云靖海刚从床榻上站起来,身后的纪淮卿就沙哑着嗓音开了口。
她身形微顿,偏头道:“我不知。”
身后再次没了声音。
“但我察觉到此事不简单,已经在暗中派人调查了,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你。”云靖海犹豫再三,终是叹了口气,走过去解开了纪淮卿手上的绳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跟门外的婢女提,粥记得趁热喝,今夜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云靖海刚为他取下绳子,纪淮卿就在这时突然伸手拔出了她头上的一支发簪,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处:“若是不放我走,我宁可自尽。”
云靖海却像是早有预料,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波澜:“你若是不在意以后邵家人的命运会是怎样,那就尽管试试。”
她的眼睛冷下来时,无端有一股慑人的魄力,与方才温声细语的样子派若两人。
纪淮卿握着发簪的手越发用力,连额角的青筋都显露出来,终究在云靖海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垂下了手臂。
“门外有侍卫看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还是断了为好,早点歇息吧。”
说完,云靖海不再看他,大步跨出了房门。
纪淮卿目光空洞,双手无力地垂在床头,像是被抽走魂魄一般,了无生气。
他呆呆地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粥,过了很久,忽然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对,他得好好活下去,哪怕是为了邵珏,为了邵家。
……
次日,京中流言四起,说沥王因垂涎邵珏之夫纪淮卿已久,苦于得不到他,于是暗中派人谋杀了邵珏,又让女帝包庇掩盖,这才达成了目的。
无论是不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刻意做文章,但既然有人会这么想,一夜无眠的纪淮卿又何尝没想到。
清早云靖海走进纪淮卿房中时,发现床单被褥纹丝不动,那件嫁衣被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旁,纪淮卿安静地坐在桌旁吃早膳。
他的神情依旧冷冷淡淡,却已不似昨日那般颓靡,脸上重新有了一点血色。
云靖海坐到他身旁,也拿着筷子开始夹菜。
“你若想去医馆,或者出门散心,都可告诉门外的婢女,他们自会派人护送你出去。”云靖海自顾自说着,也没管纪淮卿不理她,心情似乎很好。
“你想查明邵珏真正的死因,也只有乖乖听本王的话,借助本王的势力,否则凭你如今……”
“是不是你,杀了她?”纪淮卿突然打断了云靖海的话,抬起眸,一字一句地问。
四目相对的刹那,房间里静得呼吸可闻。
“外面那些百姓胡言乱语也就罢了……连你也这么想?”云靖海觉得好笑,“纪淮卿,你未免太看得起你那位前妻主了。”
纪淮卿的双手攥成了拳,指甲快掐进肉里,又听云靖海微眯着眼继续道:“本王若是真想强娶你,根本不会在意邵珏,而如今她死了,你在邵家将再无立足之地,她爹娘难道还要看在你故去双亲的面子上继续容你在府上?”
云靖海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倒了口茶喝:“本王打听得很清楚,当初那二老本就是看在邵珏同情你不忍心让你流落在外的份上,才答应不取消婚约,眼下这样的状况……你除了跟着本王,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伸出手,指尖在纪淮卿脸颊缓缓滑过:“阿卿,切莫糟蹋了本王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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