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凌薇睁着眼躺在床上，她目光驻留在顾子栀身上，那人开电脑敲字很久了，却没有停的迹象。

　　“子栀姐，工作很多吗？”

　　桌前的人手顿了一下，可能是幻觉，她说话时的语气有些慌张：“没有啊，就一点。”

　　凌薇手从被窝里伸出，手机的光线照得她眯了眯眼：“唉，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你已经坐在桌前将近三小时了，不困吗？”

　　顾子栀摇摇头，回答道：“还好，薇薇你先睡吧，我这边马上结束了。”

　　既然她这么说了，凌薇也不想和人对着干，然而她睡过两觉起来实在不困了，只能在心中默默数羊。

　　数了差不多快三百只羊时，细小的脚步声传进她的耳朵，顾子栀大概认为她已经睡着了，不想打扰。

　　床头的灯被拉灭，凌薇感觉到旁边上来了人，床上只有一个薄被子，她嫌热也没怎么盖。

　　那人动作极轻地掀被，停了会儿往凌薇肚子上拽了些，顾子栀又顿住不知道在做什么，半晌才平躺下来。

　　凌薇犯了懒，把刚才数的羊都放了，她竖起了耳朵自己听旁边那人的动静，结果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顾子栀身上的雪松味总是无处不在，偏偏凌薇又觉得好闻，次次被迷而不自知。

　　她正思考去哪买到一样的身体乳，那细小的声音又开始了，但她没感到什么异常。

　　这样接二连三响了几次，凌薇猛然察觉身旁传来的体温，一只胳膊搭上她半边身子，温热的鼻息间歇打在肩膀上。

　　旁边人约等于把她抱在了怀里，凌薇不知道对方是否醒着，而她不敢、也不想挣扎，正巧现在安心得多，就保持这个姿势进入了梦乡。

　　按理说在别人家过夜定然是有些不自在的，而凌薇这一觉却睡的安稳。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天还黑着，洒下的月光让她向透光处伸出手，然而光无心，人有情。

　　凌薇的手被抓住了，随之而来的是雪松味，她没想着拒绝便反手回握。那人站在光线后面的阴影处，她看不清，只有个大体就是顾子栀在那儿。

　　两只手已经完全交合，凌薇动身往前想要靠近，那人竟也向她走几步，五官被银白的月光照亮，凌薇终于看清了。

　　顾子栀是笑着的，但和平常不太一样，她眉目间透出一股情。

　　凌薇看得不真切，她的视线很快就变得模糊，在完全跌入黑暗前，听到那人说了一句话。

　　具体是什么话，凌薇醒后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听到时思绪被扰乱，不知哪来的泪滑落眼下。

　　这一场景把顾子栀吓了一跳，愣是追着凌薇从床上问到床下半小时，期间还带些莫名奇妙的安慰和自责。

　　“子栀姐，我真没事，就是梦到自己发财了，喜极而泣。”

　　凌薇说谎不带眨眼，她总不能真把梦说出来，那就纯纯属于实诚到变态的地步。

　　顾子栀已经背上了包，临出门前她还全方位扫了一遍凌薇，确认无异常才放下心。

　　两人一左一右走着上了车，赵莹莹受了某人贿赂，凌薇自己安排的行程表被暴露出去。

　　顾子栀系上安全带，说道：“我直接把你送到秦老师那，然后中午去接你吃饭，下午再帮你复习一下课程。”

　　远处的草丛有光闪了一下，凌薇刚系好安全带，询问道：“子栀姐，你今天没什么事吗？”

　　“嗯，剧组那边出了点状况，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不会太忙。”

　　会是什么状况竟然让整个剧组都暂停进程了呢？

　　车子开动了，凌薇想不出个所以然，也没打算去问。

　　昨天来时她困得不行，这会儿子倒是清醒，顾子栀那栋豪宅确实远，光沿途风景她就看了快半小时。

　　到了团教地点，凌薇从车上下来朝里面挥了挥手，又是一个闪光，顾子栀开车离开。

　　——

　　这是一栋楼，里面专建排练室，秦珑最开始是把学生带进家里教课的，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她就成了这儿的老顾客。

　　凌薇爬到三楼，刚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争执声从里面传出，她来得本就很早，属实没想到里面有人，她无意偷听却发现和自己有关。

　　“关导看上那个千金女就算了，凭什么连凌薇这种货色都能拿到参赛权？她配吗她？”

　　那是一个尖细的女声，凌薇又是个爱吃瓜的，耳朵贴在门上辨识许久，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金芸呈也是有实力有背景那类人，但她演技没到巧夺天工的地步，也就是中上游多一些。

　　凌薇欲哭无泪，内心感叹：就算这样，人家也还是比我强吧，这句句都是大实话，想怼也不占理啊。

　　她至今依旧不明白关鸿巍为什么执意让她也参赛，关键是自己还脑抽的答应了，还说什么想证明自己。

　　真想回去给自己一巴掌，你到底在自信什么啊凌小薇？！

　　“她不配你就配了吗？演得满是技巧一点感情都没有，还极度自负！”秦珑厉声斥责道，“你以为关鸿巍给你参赛权是因为演技啊？他只是在给我面子。

　　比你演得好的多了去了，你凭什么想当然觉得自己能入选？又凭什么觉得人家凌薇没有那个实力？

　　我告诉你金芸呈，别给我耍大小姐脾气总把自己抬到她头上，你们俩谁居上位还不一定呢！”

　　“秦老师你怎么能帮她说话？！明明我……”

　　金芸呈还在不停输出，凌薇听得一愣一愣，她从未想过那人会这么说。

　　秦珑教她算是走了个后门，期间虽说不算太严厉却也不会很温柔，所以她一直捉摸不透。

　　如今看来，秦珑喜不喜欢自己尚未可知，但她一定是不讨厌自己的。

　　凌薇有点小开心，看了眼时间正巧合适，抬手敲了敲门。

　　闻声，里面那两人的争吵戛然而止，得到秦珑的同意后，她推门而入，面上还带着微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秦老师早，芸呈姐早。”凌薇问候完就开始整理东西。

　　金芸呈那尖酸刻薄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秦珑瞪了她一眼才消下去，凌薇目睹一切只是笑笑。

　　秦珑走过来，说得别扭，就像想拉下面子讨好面子却死死粘在脸上一样：

　　“凌薇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呃，吃饭了吗？用不用芸呈帮你买份早点回来？”

　　听这话，可有人不愿意了。金芸呈面带震惊和气愤跺了下脚，喊道：“老师！你怎么能让我给这个小垃……小师妹买早点？”

　　“你自己都说了，凌薇是你师妹，师姐给师妹买早点关心一下天经地义，别犯懒！”秦珑当即反驳道。

　　金芸呈吃了瘪神情扭曲，这一幕可把凌薇给逗笑了，她摆摆手拒绝道：

　　“我吃过了秦老师，不用麻烦师姐，我先预习一下今天的课程。”

　　“果然笨鸟先飞是说真的……”

　　秦往后方传了个眼神，金芸呈被迫安分下来，她点点头，夸了凌薇几句好话就走了。

　　后来众多学生陆续到达，课上凌薇也学得认真刻苦，最庆幸的是金芸呈没有再捣乱。

　　一直学到中午结束，凌薇蹲在地上收拾东西，旁边人的脚步停住了。

　　秦珑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面色不改道：“你今天课上表现得不错，回去记得温习，明天再见吧。”

　　“好的，秦老师再见。”

　　她左塞右塞全部装好，刚起身准备离开就收到了顾子栀的短信。

　　顾子栀：薇薇，下课了吗？

　　凌薇“啪嗒”开始打字：已经下了，刚收拾完包准……

　　不等她打完，一只手从眼前大力挥下，手机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震耳的声音。

　　“哎呦，真不好意思啊师妹，我刚没注意到你。”金芸呈做作嘲讽道，“但你初来驾到的，也没怎么关怀过师姐，这部手机就当你给我送的见面礼了。”

　　说实话，凌薇当时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她那部手机是新出不久的款式，价格吓得她犹豫整整一天才买。

　　她低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手机，周身气场都冷意十足，她张口幽幽道：

　　“见面礼当然要有，可是这手机现在坏了，不如师姐你出钱，让我帮你再买一份。”

　　金芸呈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见面礼送得我开心不就好了，凭什么还要出钱给你？”

　　“因为这是我送的礼，我不满意就可以撤回来换掉，你要么出钱给自己买个见面礼，要么就赔我的手机。”

　　“我要是偏不呢？”

　　“芸呈姐一顿三餐好像少吃了个东西。”凌薇说道。

　　金芸呈皱起眉，不明所以，问道：“什么东西？”

　　“道德经。”

　　凌薇的发言让金芸呈怒火中烧，她气得当即高举手就要扇过去，却被闪开的人制止住。

　　她还被吓得紧闭双眼，雪松味迎面而来，她下意识睁眼看去，顾子栀的背影就在面前。

　　“子栀姐！”

　　她高兴得叫出声，顾子栀闻声偏过头莞尔一笑，又顿时敛了笑容，较为用力地将那人的手臂甩开。

　　金芸呈吃痛地低哼，怒眼瞪过去，道：“顾子栀？呵！怎么连你也要和这个废物走在一起，就不怕惹火上身吗？！”

　　顾子栀蜷了蜷手指，尽管只是皱了眉却依然能看出她藏着的满腔怒火：

　　“且不说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刚才对薇薇所做的一切，单拎出来一件就够你身败名裂。

　　金芸呈，所有的证据都被监控记录下来了。两个选择，要么向她道歉并赔款，要么我帮你‘涨个热度’。”

　　那人被说得理屈词穷，最终还是躬身向凌薇道歉并赔了钱，但明眼人都看出来她不服气。

　　两人也懒得去追什么，顾子栀转过身又开始问身前人有没有受伤？摇了头还要再检查一遍。

　　凌薇每次都会沉思许久，她和顾子栀只是朋友关系，哪怕自己想变质也只是想想。

　　对方的关心对她来说过了火。不，应该是对朋友这个身份来说，因为无论顾子栀对自己做什么，她都愿意。

　　“子栀姐，我想吃蛋炒饭了。”

　　上次顾子栀做饭炒的是什么呢？菜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份炒饭很香。

　　顾子栀怔愣一瞬，拿过她的包询问道：“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我还特意去找了餐厅来着。”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走道不算长，但要走的路还很长。

　　凌薇脸上挂着笑，她盯着身边人看了好久，回答道：“就是突然想吃了，餐厅的话，下次也可以去的吧？”

　　对方略显无奈，颔首浅笑。

手机摔碎后

顾子栀：薇薇，你……

凌小薇：够了，别说了！我心疼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