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国,是一个男女平等的国家,有能力的人不分性别。
江云烟是这岚国最小的十二皇女,今年十九岁。
世人皆道她胸无大志,每日只会流连秦楼楚馆,是个草包皇女。
殊不知,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没有外祖家的帮扶,若不降低存在感,她怕是早就死在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了。
“殿下,辞落今日身体抱恙,不便起身迎您,您是否还要见他?”
清风楼的老鸨摇着扇子一扭三晃地出来,风情万种地给她施礼。
江云烟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病了?”
“是啊。”
“什么病?”
老鸨丢给她一个嗔怪的眼神,以扇掩面:“做皮肉生意的,还能是什么病?”
一切尽在不言中,作为流连青楼多年的她来说,自然懂他说的是什么。
花柳病嘛,青楼女子时常会染上这病。
而小倌……不光要接待女客,若是遇上癖好特殊的男客,他们也不能拒绝。
她就曾亲眼看见,有个男子被一群人糟蹋完奄奄一息,老鸨卷上草席子就让人给扔乱葬岗了,根本不管人的死活。
小倌,就是比妓子更下贱,更没尊严的存在。
“那爹爹可要给他治?”
江云烟不动声色地瞄着老鸨的脸色,这位辞落公子因着才貌双绝,早就夺得了上月的花魁之名,在外有着风流名声的她,怎能不一睹真容?
而据她所知若是这花柳病拖久了,是会死人的。
“自然要治!”老鸨没有犹豫,这可是他的摇钱树大宝贝,尤其十二殿下还点名要见他,若是辞落能入十二皇女的眼,那他必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既是要治,那还不赶紧去抓药?”
江云烟目光一凛,老鸨眼里的贪婪让她很不喜,老鸨怕激怒她,连声道是,随后脚底抹油地跑了。
按理说小倌染了脏病,不能接客,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但江云烟也不是什么色欲熏心的人,就想看看这位倾城公子到底有多俊俏。
“来人,带我去辞落公子房里。”
招来一个仆人,她跟着他上到二楼,这位辞落公子据旁人传,美的可谓人神共愤,她有些惋惜,不知是谁有幸夺了这位美人的初夜?
上楼,仆人敲了敲门,喊了声辞落公子接客了,便让出路,恭敬地请她进去。
“不知是哪位大人,且请留步。”
一道温润清澈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奴家身子抱恙,怕是不能伺候大人,还请大人移步旁的兄弟姐妹处。”
“无妨,本殿下并不想与你做那档子事,只是想来一睹公子的倾世容颜。”
“殿下?您是十二殿下?”
江云烟轻摇折扇:“正是。”
男子的声音带了一丝不可置信,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无法准确判断他此刻的想法,但很肯定,比起她这个人,他更在意她的身份。
“那殿下先在外间用茶,奴家梳洗一番便来。”
她淡淡应下,心里对这个辞落公子有了不同的看法,据传,辞落公子从不趋炎附势。
花魁当夜,有位大手笔的小姐要替他赎身,可他给拒绝了,把老鸨气得不行。
哪怕是被抬回去做小爷,也比在这秦楼楚馆成为千人枕的小倌要好的太多。
江云烟自打听说这件事,便对这位公子有了兴趣,怎么,他是离了女人活不了吗?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白衣少年自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不卑不亢地俯身拱手行礼:“奴家见过十二殿下。”
“免礼。”
江云烟捻起茶杯放到嘴边轻啜一口,淡淡地打量着他,他背脊挺得笔直,墨发如瀑披在肩上,眉目如画,翘鼻薄唇。
一双含情的眸子看谁都深情,可若挡住他的眼睛,单看下半张脸,会让人觉得这是个不好惹的爷。
刚柔并济的长相,倒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公子身体如何?”
江云烟放下茶杯,笑盈盈地望向他,在外,他还是那个风流成性,看见美人就想调戏的小殿下。
“劳殿下费心,青楼人,贱命不值钱。”
“此言差矣。”
她伸出手,邀请他坐下,他很规矩的在她对面落座,江云烟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眼前,
“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人不分贵贱,而是分强弱,连动物都弱肉强食,何况人呢,只要自身强大,便没人敢看轻你。”
辞落听了她的话,怔住了,久久回不过神,似乎是被这番话震惊到了。
江云烟拿起桌上的点心,轻咬了一口,点点头:
“不错,不比宫里大师傅做的差。”
辞落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他忙调整表情:“奴家受教了。”
江云烟笑笑,没有说什么,她只不过是看不惯美人自暴自弃罢了,况且,他还和她那英年早逝的小夫君相貌有几分相似。
想到她那蓝颜薄命的小夫君,不免有些落寞,情不自禁地问道:“听公子的口音,是京城人士?”
辞落捏着杯子的手指有一瞬地收紧,很快便放松下来,看不出异样,浅笑着回:“是。”
江云烟自是注意到了他的微动作,心下起了疑虑,面上不动声色:“京城脚下不是朝臣就是商贾,公子为何沦落至此?”
辞落听她刨根问底,温柔多情的眸子倏地冷了下来,声音却温柔的不像话:“其中缘由错综复杂,奴家就不说出来脏殿下耳朵了。”
“不愿说就不说。”
见他有意回避,江云烟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轻笑一声,起身欲要离开。
“殿下。”
他突然出声,江云烟顿步回头,挑眉:“嗯?”
“殿下,奴家没有脏病,您晚上……可否留宿这里?”
他期待地看着江云烟,眼中充满着希冀,那双冰冷的眸子也恢复了温柔似水,和方才判若两人。
“可老鸨说……”
“那是我搪塞他的。”
辞落苦笑,然后直直跪了下去,
“殿下,奴家自知这等身份配不上您,可我仰慕您许久了,您可否留下来?就一晚,可以吗?”
他近乎哀求地看着她,对上他那双眸子的一瞬间,江云烟的思绪闪回……
“烟姐姐!你看我的字漂不漂亮!”
小小少年站在书案前,拿着自己写的字给江云烟看,眼神里满是得意,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真漂亮。”
“是吧,我也那么觉得。”
小少年得意得很,随后想起什么,再次执笔,认认真真地在一张红字条上题了一句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小心地把墨汁吹干,然后把字条折起来塞进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随后递给她,眼睛亮晶晶的:
“听爹爹说,定亲是要有定情信物的,姐姐给了我玉佩,按理说我该回赠姐姐亲手做的荷包或香囊。”
小少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可我笨手笨脚的,精细活做不来,就求大姐帮我绣了个图样,我只添了一个‘烟’字,姐姐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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