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沐柠一旦投入工作就会忘记时间，当她把定稿扫描保存电子档后，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七点多。

窗外光线依然很亮，不知道这时候对玉攸思来说算不算晚。

走到楼梯口听到了孩子牙牙学语声和笑声，何沐柠松了一口气，玉攸思还在。

“柠小姐你工作都不看时间吗？得按时吃饭的。”

何沐柠刚出现在楼梯转弯处，玉攸思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给你端饭菜，洗手就可以吃了。”

好家伙，刚来一天，对他好一点就开始管起她来了，不仅得按时吃饭，还得饭前洗手，把她当小孩子管呢。

不过被人管的感觉似乎也不赖。

走到沙发前，秋秋居然咿咿呀呀朝何沐柠爬来，何沐柠怕她摔下去赶紧扶了一下，没想到秋秋居然抓着她的袖子晃晃悠悠往她身上爬。

何沐柠小心翼翼扶着不敢动，她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缘。

“哎呀秋秋，”

秋秋调皮，见何沐柠表情不对，玉攸思放下饭菜连忙过来把秋秋抱走。

“对不起啊柠小姐，秋秋平时不这样的，你这里太舒适了，孩子玩开心了。”

“小孩知道什么，我没事。”

何沐柠走到饭桌前，玉攸思立即跟过来介绍道，“人少不好做饭，我只做了四分之一老鸭汤和炒时蔬。”

“够吃了，我不主张铺张浪费。”

工作几个小时确实饿了，何沐柠端起碗筷看向玉攸思，“你不吃吗？孩子吃了没？”

玉攸思微怔，笑道，“秋秋吃了米糊，牛奶泡着就可以吃，我回去再吃。”

“坐下一起吃，我不喜欢被人盯着吃饭。”

“我就要回去了。”

“一会儿我送你。”

“不用麻烦，我等车就行……”

“我晚上睡不着。”

何沐柠一句话终结了争论。

玉攸思傻在原地，何沐柠再次给了解释，“我有失眠症，晚上睡不着。”

“所以你才……”

“是的，因为睡不着所以到热闹的地方去。坐下吃饭，陪我吃饭另外给工报酬。”

“不用，明明是我占便宜的，我陪你吃。”

玉攸思回厨房盛饭，何沐柠停了一下心里憋闷始终无法排解。

秋秋在玩磨牙玩具，口水兜上湿了一片，何沐柠突然看向她的尿片。

秋秋是小姑娘，玉攸思是个半大小伙子，他这样照顾秋秋能照顾多久？

“除了你，家里没人能照顾秋秋了吗？”

玉攸思回来何沐柠问他，玉攸思沉默一会儿隐约反应过来何沐柠指的是什么。

他面露难色说，“暂时没有，秋秋睡觉很乖，小小年纪睡整觉，所以我才能去餐馆帮忙。”

一个人能分身做多少活呢？

何沐柠又问，“你接了这份工作餐馆还得顾吗？”

玉攸思想了想回答道，“嗯，要的，不过也做不了多久了，我们那片是街尾，准备拆迁重建，哑婶哑叔年纪大了，到时候让他们带秋秋，我去挣钱就行。”

“去餐馆打工？”

一碗饭下肚，又加了一碗汤，何沐柠放下碗筷。

玉攸思被问住了，想了许久说，“我现在在学修图和平面设计，我没上过大学，只能学这类讨巧的技术，我的厨艺能应付家常菜，上饭店是不够的。”

“计划的挺周到。”

既然有计划，她就不参和了，不是自己的事，何沐柠基本不会乱搅和。

“曾珩给你多钱报酬怎么算的？”

何沐柠想，如果经济上的话，她可以帮上一点忙，像玉攸思这样的男孩，白给他他是不会接受的。

“曾经理说食材按实际报销，报酬一天三百。”

玉攸思不知道这样的报酬对何沐柠来说算给多了还是怎样，说完他又不敢看她。

一天三百很合理，但如果餐馆不能营业，玉攸思一家经济来源就断了，他去学习是对的，就不知道学了多少。

“设计这块你想学精我可以给你找老师，学费你不用担心，从报酬里扣，你应该知道何为失眠症，反正我睡不着，如果我想喝酒你也陪着，当然喝酒这项报酬我另外付，一次五百。”

何沐柠对钱看的很淡，如果能帮上他她十分愿意。

“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

玉攸思激动不已，他有计划，也在学但是都是自学，秋秋和餐馆占用他全部的时间，他哪里能去上课？

“我愿意帮，但是你听清楚条件了吗？在我身边的时候，秋秋你带不了，我要的是你的二十四小时服务，或许还需要你念文章哄睡。”

何沐柠微微向后靠，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等着玉攸思的答案。

她赌他会答应，因为他有迫切的需要。

“我答应。”

果然，何沐柠笑了。

天色渐暗，秋秋喝了一次奶后昏昏欲睡，是个好养活的小娃。

何沐柠不知道玉攸思住在什么地方，选车时选了不常开的小车，走街串巷起来方便。

凉风习习，玉攸思背着孩子站在院门外等，树枝摇曳中他笑着转身，托着秋秋的小手朝何沐柠招手，何沐柠突然有一种，一家三口准备浪漫旅行的错觉。

“秋秋，看看柠阿姨的车车好漂亮。”

玉攸思夹着嗓子说道。

何沐柠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几分，她不忍心碰他，他却总是不经意就能撩拨她。

“上车。”

何沐柠声音有些冷，玉攸思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脾气，拉开车门上车没敢问。

半小时车程，玉攸思住的地方比何沐柠预料的好一些，是年代久远的老小区，围墙外喷着大大的“拆”。

店铺要拆，住房也要拆，两边都是租的，怪不得他对她的要求答应的那么快，年纪轻轻的担负家庭重任难为他了。

“柠小姐……要进屋坐坐吗？”

这样的环境对何沐柠来说算是贫民窟了吧？

站在狭窄斑驳的楼梯下，玉攸思很不好意思，但心里有那么股冲动，他还是对她发出邀请。

路灯比马路上更昏暗，何沐柠平静的看着那张因她的沉默渐渐失落的脸，犹豫一下下了车。

“我家就在二楼，不用爬很久的楼梯。”

何沐柠下车那一刻，玉攸思的心雀跃起来，他一直这么好哄，这么容易满足。

掉漆的青色大铁门，上边装饰的狮子头已经不见了一半，羽玉攸思开锁时的声音两三层楼内都能听得见，他脸上的愉悦却丝毫未减。

进了屋何沐柠倒是有些意外，屋里装饰很简洁，东西都收拾的很干净，丝毫没有带孩子家庭的狼藉，但是因为东西杂也闻不到玉攸思的味道。

“您先坐，我把秋秋放床上。”

何沐柠的平静像是给了玉攸思一点点“胡搅蛮缠”的勇气，他走进一间卧房何沐柠就站在原地看着，没有应答也没有跟上去。

一会儿玉攸思出来了却拐进厨房，不知道在翻找什么，再次出现手里拿着两个小罐，“柠小姐，”

他对手里拿不出手的东西有些难为情，“你说睡不着，我这里有一些龙眼肉和玫瑰花，听说搭配泡茶喝，有安神效果。”

“嗯。”

何沐柠终于发出进屋以来第一个音节。

他难为情时低下头，那柔软的发丝和明显的发旋看上去乖巧极了，何沐柠嗓子发紧，不着痕迹把手收到了身后。

“那一会儿我给你放上车。”

玉攸思抬起头来，眼角竟闪着泪花，何沐柠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再待下去她会忍不住。

“柠小姐，要进我房间看看吗？我的房间窗子能看见楼下你的车子，我们小区虽然旧，但邻居们都很好你不用担心车子。”

何沐柠只听到玉攸思的第一句话，后边的什么也没听清，她由看似漫不经心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眼神抓着玉攸思不放，问他，“玉攸思你知道邀请一个异性进自己的私密空间，意味着什么吗？”

“我……”

玉攸思显然被吓住了，他嘴唇变得苍白，肩膀颤抖着说不出下一个字。

他的意图那么明显么？

她不不会觉得他廉价的犯贱？

玉攸思抓着裤缝默不作声。

唉！

看她把人吓的。

何沐柠捏了捏车钥匙，放缓语气说，“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随便邀请任何人进自己的私密空间，知道么？”

“……嗯。”

玉攸思转身偷偷抹了眼泪，何沐柠对他来说终究是高攀不起的。

“我先回去了，你安排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加了你的微信。”

何沐柠拿走桌上的两个小罐，走到门口停下又说，“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我开口，谢谢你的安神茶”

铁门打开的声音也很刺耳，何沐柠跨出门槛时，玉攸思突然从身后抱住她。

“柠小姐，今天能预支一个抱抱吗？”

“你不是抱上了吗？”

憋闷的心突然变得释然许多，玉攸思对她来说真的是特别的存在。

即使他们才认识不久。

身后的呼吸变成哽咽，何沐柠合上门转身抱住他，即使不能沾染他，她也舍不得他难过。

“乖，明天来接你。”

她揉着他的发丝说。

呼吸着他的味道，任柔软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过，何沐柠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软了。

“我收拾好了给你信息，你什么时候睡好了再来。”

他把她说过的话全都记在心上了。

“好。”

不能再有进一步的亲密了，何沐柠放开他，摸摸他的脑袋说了句“再见”，便转身开门下了楼。

今天下雨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