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说话？”

“当然。”……

从灯光闪烁的食街走到路灯昏黄的河堤路上，玉攸思还身处震惊状态回不过神。

她不是聋哑患者，她是个健全的人！

清凉的江风吹动发丝迷糊了双眼，玉攸思如梦初醒，他追上离他几步远的何沐柠，拦在她身前神色严肃再次问她，“你是健全的人，你会说话？”

何沐柠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退下去，她不过顺着他点思维与他开了一个小玩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我当然听得见而且会说话。”

至于健不健全，这定义何沐柠不敢给自己下定论，毕竟如果她是健全的，也不会深夜出现在那小餐馆里。

何沐柠回答的轻巧，玉攸思却有点委屈，“可是你为什么一晚上都和我写字交流？害我以为你……害我……”

“害你如何？”

何沐柠抓到了玉攸思眼底的羞涩，她想应该是她猜想的那样，她对他有兴趣，而他对她也有不一样的期待。

她转身逼近他，逼得他步步后退，最后背后靠在河堤水泥墩子上退无可退。

“你之前一直为我感到惋惜对吧？”

何沐柠靠的太近，她侧脸贴近他耳边的姿势有逼迫之意，更少不了暧昧感，甚至因为江风盛行，他们的发丝缠绕到了一起，轻轻拂在脖颈处，从脖子上的皮肤一直痒到心里。

时间再一次回到了小餐馆里的静止状态，玉攸思不敢动更不想推开贴近他胸膛的人，可他也不敢触碰何沐柠，两手垂在身侧，双眼逼出了泪花，整个人拘谨又可怜。

“我会说话，下次别再慌张地找我确认了。”

何沐柠扶着他身后的围栏，没有触碰却贪婪的吸食他脖子上令她安神的清香，一会儿她从他身前退开，盯着他的双眼转身和他并排靠在围栏上。

离开霓虹的干扰，深夜的苍穹闪烁着稀疏的星光，何沐柠胳膊肘向后搭在围栏上，脑袋后仰出神地看着夜空。

曾经无数个无眠的深夜，她都是一个人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像这样和一个人在河边散步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凉风习习，齐肩短发在风中飘摇，嘴里全是柠檬金桔的清香，何沐柠看了一会儿轻轻合上了双眼。

何沐柠从震惊中回神，他拧着脖子看向何沐柠，她毫无防备的，以放松的姿态吹着风，修长的脖子在朦胧的夜色下像极了用心打磨的羊脂玉，玉攸思的视线落在上边，眼神像是被抓住般无法离开。

他紧张的吞咽，明显的喉结在他修长的脖子上上下滚动，想象刚在何沐柠与他“交颈”的画面，脑海“轰”的一片空白。

“金桔柠檬饮不错，要来一口吗？”

玉攸思紧张时会一直吞咽口水，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声音也不算明显，但何沐柠听力太好，将身边细微的声音全都听了进去。

“不用，我……不渴。”

意识到自己窘态被发现，玉攸思羞恼地将头转过另一边。

何沐柠撑着站起来，他的动作在她看来幼稚又可爱，她自己喝了一口感叹道，“嗯～～这么好喝居然有人那么傻不领情。”

有人指的是谁他们都知道，但玉攸思听了觉得何沐柠在取笑他。

笑他误会她，笑他笨。

他转过来瞪了何沐柠手里的饮品，咬着下嘴唇里的肉恨恨的，脸上满是不服气，连眼尾都委屈的泛起红色。

他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做的比他们做的好喝一万倍。”

一万倍是什么概念？

何沐柠又被他的委屈表情可爱到。

今夜的困意好像一直被驱逐，失眠的烦躁也不见了踪影，此情此景，何沐柠眼里只剩下眼前的男孩。

她想抱抱他，想感受一下让她安心的嗓音的主人，抱起来是不是也软乎乎的令她安心，可是她不能太冒进，那样可能会把人吓跑了。

“我要回去了。”

何沐柠手指将发丝向后梳理一下，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样的她眉眼更加清洗，她希望自己给他留下好印象，她轻声道，“谢谢你陪我走一程。”

“这么快？”

委屈被心急取代，玉攸思无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不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挺远的吗？”

“是挺远的，我的车还在你们店那条街的停车坪上。”

食街距离她的小院不算远，一小时的车程不用，过来时她睡不着开车瞎转耗费不少时间，实际用时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食街无法行车只可以步行，她只能把车停街口的停车场。

“啊？”

玉攸思指了指身后，瞪着双眼，“那我们是走反了呀。”

“嗯，出了门我是跟着你走的。”

明明自己怀着小心思，何沐柠却把问题推到玉攸思身上，见他愣在原地后慢慢转过头来一脸不相信，何沐柠乐的差点笑出声来。

“走吧，准备四点了，我得回去补眠。”

何沐柠忍住笑意，扬了扬手里的饮品，“真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

玉攸思凑过来，何沐柠愣了一下笑着把吸管递到他嘴边，这时玉攸思自己却别扭起来。

他翘起手指避免碰到何沐柠的手，小心拿过杯子喝不了小的一口，在口腔里转了转像是真的在品尝，之后咽下去，却皱眉嫌弃道，“难喝。”

何沐柠，“……”

吸管都敢和她共用，却不敢碰她的手，这男孩什么脑回路？

“我到了，谢谢你又送我一程。”

停车场里何沐柠打开车锁，身后一直叽叽喳喳的突然变得静悄悄，她往后一看，玉攸思瞪大着眼睛盯着她的车，张着嘴半天又不说话。

“怎么了？”

她问。

“你在市区转也开房车啊？”

“或许，我不止在市区转呢？”

因为失眠症，何沐柠睡觉认床喜欢住酒店，她又喜欢到处转悠，所以才置办了这么一台房车。

何沐柠打开车门回头睨了玉攸思一眼，见他好奇大量着，假装随意道，“要不要上车参观参观？”

玉攸思脸上立刻绽放一个惊喜的笑，“可以吗？真的能上去看看？”

“当然。”

何沐柠憋笑，“虽然孤男寡女，我猜你也不敢对我图谋不轨。”

“啊？哪里的话，不过说到孤男寡女，我还是不上去了。”

明明很渴望，环境和时间都不太符合，玉攸思还是压制住自己的心，嗫嚅一会儿，两眼亮晶晶看着何沐柠问她，“明晚你还会过来吗？”

“你希望我来吗？”

何沐柠不喜欢怪外抹角，虽然不想把人吓跑，但一些力度不大的直球可以直接打。

她半边身子靠着车门边，歪着头颇有兴致盯着玉攸思等着他的回答。

玉攸思从未料到何沐柠会反问的如此直接，一时慌了神，他低着脑袋似乎在思索给出怎样的回答才更合适。

思来想去想不到一个合适的，抬眼看了何沐柠一眼，见她似笑非笑的，又觉得自己被她取乐，顿时有些气，更多的是气馁。

像何沐柠这样的女子，他一个市井小民是万万高攀不起的。

他的美好憧憬像育苗床土壤下的种子，没能破土而出已经腐烂在土壤下 。

玉攸思没看何沐柠，手指在身后绞成麻花，小声道，“今天你也没吃几口，不喜欢的话，你应该不会来了吧。”

软乎乎的话，失落的神情，每一样都让何沐柠喜欢到想把人抱抱的冲动。

何沐柠跳下车做了一个大胆冒犯的动作，她右手捧住他的脸颊，拇指轻柔地搓了搓他红的滴血的耳朵，说道，“谁说的，时间上我不能确定就在明晚，不过我总会来的，我还没尝到好喝一万倍的金桔柠檬饮对吧？”

“好，好喝一万倍的柠，金桔柠檬饮？”

对于刚遇上，连名字都没有告诉对方的人来说，这个动作属实冒犯了，玉攸思羞涩难忍又受宠若惊，他似乎想退退后躲避又舍不得，只好把脑袋垂的更低，消化何沐柠的话好一会儿，他欣喜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还会来？”

“嗯，会。”

有的事适可而止才能走得更远，何沐柠收回手，拍拍他肩膀，“回去吧，熬夜真不好，下次我会争取早点来。”

上了车何沐柠胳膊搭在车窗上，伸出头来说，“对了，我叫何沐柠，柠檬的柠。”

玉攸思从欣喜中回神，笑道，“我，我叫玉攸思，大家都叫我小玉。”

“好名字，下次见了。”

“下次见。”

车子渐行渐远，从后视镜瞧见他一直在原地挥手，像孩子般开心、乖巧，有那么一瞬间何沐柠真想下车把人拐上车，不过已经知道他工作的地方，他们总能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