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池郁抬手而指,“在向那花钗的主人赎罪。”
两人双双看去,在尸首面向的中央的石墀上摆着一只淡青色的花钗,玉渊小心翼翼地移步靠近,想去认清那花钗,他确记得他曾在何处见过。
骤然此时,一抹黑影不知从何处飞出扑向玉渊,玉渊向后撤退两步准备迎上,池郁却伸手将玉渊一把拽回,并向那黑影翻脚一踹。
那黑影受上了这一招,身子向后猛地倒去。
池郁定身松开玉渊,目如刀锋地盯向黑影。
那黑影人似地站立着,可衣物破烂穿风,蓬面垢发,尖牙鬼手,毫无人气,池郁再偏头看时才发现玉渊正又惊又怨地看着自己,当即收了狠目道:“抱歉,下意识就…”
玉渊收了目光,抬手将发上系着的发带解下,再将长发全部拢起,道:“那花钗应是林姑娘的东西,这么些尸首当是在向她赎罪。”
说罢,玉渊也看向那怪人,向他仰了仰下巴:“若我猜的不错他应当便是林家小弟,林銮。”
“林銮?它便是?”池郁不信,“你当真?”
玉渊摇头否定,又道:“但此时也猜不出别人来了。”
正说话间,那黑影抬首视之,显出与那山鬼一样的腥红血目,现下两方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动,池郁歪身轻问:“那现下如何?”
“我此行的目的是铲除山鬼,得确认一下那物是否为林銮。”
“若是呢?”
玉渊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池郁道:“若是,便要送他轮回;若不是,杀了便好。”
继向又指向远处花钗,“劳烦你帮我个忙,多谢。”
未等池郁应答,玉渊便已踏步凌空飞身向那花钗近处的“林銮”,“林銮”也警惕起来,仰视去随玉渊的轨迹而动。
眼看玉渊便要落在“林銮”面前,“林銮”早便露出了尖牙等候,而玉渊却是翻身之后在他头顶借力一蹬,落在了面前高处。
“林銮”吃了这当头一击,心中怨恨与怒便如火上浇油一般又盛,向天一吼过后追向玉渊,玉渊也知他被激怒,忙往他身后跃去。
玉渊只是闪避便将这毫无理性的动物戏耍来去,池郁借这空当两三步上前去夺花钗。但在临近花钗时,“林銮”放弃追逐玉渊,霎时转身去扑池郁,池郁来不及躲避,不得斜身触地滑过。
“林銮”露出烈犬一般的尖牙,凶神恶煞地望向池郁,仿佛要将池郁盯穿看透,让他七零八碎。只为死死守护身后那只沾了血污的花钗,不愿它受尘世俗的污染。
池郁撑地起身避至一旁,心中暗疑:“这东西到底有多宝贝…”罢了,他抬首望向居于高处的玉渊,偏头转目给予暗示,玉渊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回应。
稍作调整后,池郁化作只通体剔透玲珑的雀鸟飞冲向“林銮”身后的花钗,在它恍神之时又幻化人形将它扳倒,玉渊便趁着这一瞬时飞身下去将花钗夺出,手握花钗警告“林銮”:“再动一步,你便别想要这花钗了。”
闻此,“林銮”果真定在原地不再动作,玉渊将手中花钗抛向空中的同时口中言语:“乾坤当道,玄血为引,为结愿念,魂灵自行!”
彼时山风四起,如泣如诉,一卷尘雾自黑暗的深处袭来,绕着那只花钗现了魂灵,林雎的衣摆被气息撩起,少女的笑容浮显于面容。
池郁近在“林銮”身侧,只听它呜咽着低声:“阿姐,是阿阻。”
林雎回身看向林銮,走近他的面前问道:“怎的跑来这里,让我好找。”说话间,林雎发中的花钗闪着亮,吸引了林銮的目光。
“我…我只是想保护阿姐最重要的东西,让他们所有人…给你赔罪。”此时的林銮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小心,全没了方才的凶势。
林雎摇头蹙眉,似是无奈着说:“是我在村前偶遇两位仙君,托了他们二位来帮我寻你,你是我小弟,自然是最重要的。再者…阿姐不要他们来给我赔罪,这早已不重要了,不是吗?”
“现在,阿姐找到你了,和我一起走,好不好?”说罢,林雎向林銮伸出一只手,林銮也毫不犹豫地牵住,只在半霎,山风带动林銮身侧,吹出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林銮望着林雎,他的年岁在这一刻静止,眼角含满泪水。
林雎牵着小弟,行至玉渊身前,行礼谢道:“小女能寻回小弟真是多亏了仙君,想必小弟给二位添了不少麻烦,小女代他向二位道歉。”
玉渊眉眼含笑,颔首微晒:“如今你心愿己了,便要好生入那轮回的黄泉道。”
“自然是要的,”林雎笑说,“不过,如今还想请二位仙君帮我一事。”
“什么事,你尽管讲。”
林雎抬手将髻上花钗取下递予玉渊,讲来:“这花钗是位重要的人赠的,劳烦仙君将这花钗还予他,就说不必再等我了,媒家说的姻缘也不必再推脱了,寻着了钟意的姑娘便成了罢。”
玉渊收好花钗,答应下来,向一旁林銮赔礼道:“方才实在抱歉,还请多担待。”
林銮躲在他阿姐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瞧着一眼林雎,以作揖回礼代作应答。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空洞的地穴里似响起来鼓瑟吹笙之乐,林雎便踏着这段悠扬的旋律离去,林銮随在她的身后,终成了永不散场的温情。
池郁移步靠近玉渊,凑上前去细看那花钗,轻淡道:“这花钗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如何能让林銮为此付出这等代价?”
“再普通的东西只要经过特别之人之手,便也不再普通,无分贵贱,”玉渊轻擦着花钗,“林銮将此物作为念想,也因此身陷仇恨缧绁。”
池郁默声轻笑,只说:“不懂。”
“不懂拉倒。”
池郁吃了一噎,惊着瞪看向玉渊,玉渊转目冷言:“本来便如此。”说完转身便走,登时,山穴之中天地摇晃剧烈,似有崩塌之象,玉渊驻步回首,看向顶处碎石坠如星点:“糟了!”
忽有上百怨灵自那幽暗的阴影中冲出,嘶鸣着盘旋在众尸首之上,目光空洞辨不出情绪,它们漂游着,在半空中如同土下树根那样盘根错节,旋带起的狂风蚕食着地穴内的一切。
玉渊感受到了这样滔天的恨意,伸手拉起池郁便向来时的方向跑:“快走,不然都得死在这里!”
池郁不明,也只得跟着玉渊跑,怨灵听闻声响,纷纷调头向二人袭来。
来时的路只进不出,如何出去是个问题,眼着怒气愈来愈近,池郁反牵起玉渊,瞬时移出了这是非之地。
方出地穴,池郁不解:“怎的方才与林家姐弟讲话时没有这动静?”
玉渊来不及为他解疑答惑,只赶忙从袖中寻出一枝桃木,近置洞口处又施了些法术,待桃木化成雾形屏障时,玉渊才松气说道:“方才没有动静是因为压得住它们的人还在,现在他走了,它们自然便被放出来,这物阴邪,只能这么压住…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正在问时池郁回神躲闪玉渊的目光,答道:“无事。”
玉渊觉得他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只好沉下心转身道:“走罢,事情办完,该离开了。”
池郁转目回看被封护的洞口,寂静如墓,丝毫听不见地底怨魂的哭号与怨喊。他闻得清楚,方才在玉渊身上嗅到了他要的,然时机未到,他猜不透玉渊的心思,只得两三步向前赶上,问道:“那花钗是什么来历?”
“这花钗之中,有个故事…”玉渊回想起那只花钗与林雎对他说过的话:“林家搬来雾幽山之前,林姑娘有位青梅竹马,名曰陈州。二人从小便是玩伴,后来两人长大,情感又深,陈州便赐予林姑娘这一花钗作为信物,答应林姑娘待他做了官、有了钱便娶她过门,林姑娘便一直带着花这钗至今。”
池郁负手随行,目光落于玉渊肩头:“这都是多远的事了,如今还找得到人?”
玉渊道:“往日重现只看得到过去,却不知时段,不论人能否找到都必须要找,这是林姑娘所托。”
两人按原路返回,一齐向下山的路走,原本的山鬼早已不见踪迹,屏障也烟消云烟,此时之地死寂地令人窒息。
池郁环顾空空如也的一片平原,叹道:“小施法术的屏护果然扛不住那群难缠的玩意儿…”
池郁跟在玉渊身侧步入空林,耳旁声音窸窸窣窣,是枝叶翻动,几只活物来往于树林之间,引得池郁警惕驻步,听闻响动的玉渊也同时停下步子望向树间。
树上山猿跃动,拨动枝上枝叶作响,时不时驻步俯视地上的两人,却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两眼后,便自离去。它们眼中不再腥红,引得池郁奇怪:“这些山猿不对劲,没有来时的那股疯劲儿了。”
玉渊盯着空荡荡的林间思忖,须臾张口说道:“走,去寻来时见到的那座神像,从看到它开始,山鬼便源源不断!”
玄机定在那处!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