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之地,临于九域,仙百家齐聚,唯木、金、欧阳、南宫、潘五家为五首。今日之时举百家共会,仙百家家长齐聚一堂,共同商讨万卷事宜。
“这万卷如今散荡在四境之内,却不知具体在何位置,这如何好找?”此言正出自木家家长木朝名。
“当可派出各家名士去寻,谁能寻到就是谁家的。”
“欧阳拾,话不可这么说,”金梠嘲道,“就你们家的精英名士,别说是百家了,就在五首之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不公平!”
此话一出,众生附和,那欧阳拾也不好再提,只好说:“那你讲应当怎么办,如今就连万卷的影子也不见,派多少名士也是盲寻。”
金梠不急不燥,将茶饮了半盏才道:“汕谷的那位,不是知道么,我们何不去问问他呢?”
光是“死谷”汕谷就够叫人谈虎色变了,更别说占居汕谷的那位了木朝名先是惊异,随即拍案而起:“金梠,你可别忘了仙百家的同宗祖上与那池郁划了约定,从此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后果不敢设想。你现要动身去那汕谷寻他,是不把祖上的规矩放在眼里吗!”
“朝名兄,此话言重了,祖上言的井水不犯河水是告戒诸位莫去招惹那位不好惹的,而此去一回只是问个方向,怎的不行?”金梠环手抱臂,想看那木朝名如何反应。
一旁的潘辞也附和道:“是啊,咱们不去招惹那位,那位也不能破了规距反过来挑咱们,只去问一问也无可厚非。”
随即,转眼间众人便达成一致,只留木朝名立在原地。他到底是松下了口,却也没什么好气:“成罢,可若是惹得那位不高兴了,无关我事。”
金梠遣了自家弟子去预备行物,而后向百家:“若诸位畏而不敢前去,我金家便代各位去一趟可好?”
“那不行,谁不知你狡猾多端,如此重要之事怎容你一人前去!”
“那便大家都去。”
百家或是家主亲自出面,或是请的精英名士,百余人的队伍一同前往四境之外的汕谷。
汕谷与四境不同,那里没有一株生灵,没有一只活物,可谓死气沉沉,荒野阒寂。众人这一路上却只闻风声,畅通无阻地抵达了池郁的祭荟堂。
这祭荟堂隐在汕谷山坳,装饰富丽堂丽,垂苏坠子、屏角刻花、屋顶寿雕,不论哪一个皆是精致入微。
一行人方行至堂前,那坠链珠帘之后便吹了阴冷之风来,随带着一句话:“诸位仙家好大的阵仗,寻物什都寻到我这汕谷来了,诸位莫不是忘了我与各位祖上六百年前划的约?”
“这哪敢忘,祖上言训,我们百家传千百代也忘不得,”金梠略略作揖,“我们此次一行只是想来向堂主请教问题。”
池郁来了趣,扬了语气问:“哦?是什么样的问题难得到金长老,以甚至于来请教我?”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等此番前来不过是想讨问万卷各卷的下落。”
话落,坠珠帘后默然无声,正当众人还要再提时,忽从那堂中走出头白鹿。
这白鹿通体透亮,瞳中映青,鹿茸上铃铃琅琅坠满了垂珠和花叶,人群中有一名士问向他人:“这便是堂主池郁?”
那人小声回他:“这只是他的化身,他变化无穷,没人知道他本身为何物,化成人相又为何样,只知他从前在那九域苍海中历练。”
此时,那白鹿开口人声:“万卷?亏得你来问小爷,那东西我在三百年前就不碰,如今怎么样、散在何处我怎能知晓?若诸位单是来问我这问题的,还是请回罢,从此处直走便是回去的捷径。”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且慢!”欧阳拾忙将他拦住。
白鹿缓缓回身,眼中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道,“各位还有何贵干?”
欧阳拾说:“千年之前,你与我祖上共同保管万卷,如今你二人虽分道扬镰,但这万卷下落…”
“但这万卷下落却单只有你们祖上知晓!”白鹿忽从晴转阴,瞳目中似要迸出血来,面目凶恶,吼话的气势一并将堂前池中的清水震出来些溅在地上。
众人被吓得一怔,金梠和欧阳拾均被吓在原地动弹不得,那白鹿昂首又说:“万卷由你们祖上看管,如今我二人已分开多年,要问且问你们自个儿的祖上去,少来烦我。”
说罢,白鹿便抬起前蹄奋力击地,召起了一阵烟风迷了百家的眼,待一行人再睁开眼时已回到了四境之内。众人知是自己吃了闭门羹,木朝名丧气道:“我早说了,你们莫去招惹这位,非不听,这下好了!”
“行了行了,说的和你没去一样,”金梠厌道,“算了,我自有办法。”
再看汕谷祭荟堂,白鹿走四堂内,在一少年身边化作白尘散去,这少年便为池郁。
池郁抬了青眸,召来一旁檐下的乌鸦,乌鸦从檐处飞下,落在池郁肩头,俯首问道:“主君有何事?”
池郁压了声音与他说了什么,惊得乌鸦一阵厌嫌:“怎么要我做这个坏人?”
“你有意见?”
乌鸦赶忙摇头:“没有。”
“那就少废话。”
时间一晃而过,即要近了小满,天气的热使人心燥,玉渊得了明心的任命前去丰塘雾幽山驱除害人性命的“山神”。
玉渊先经了青州才到丰塘,可要去雾幽山却还要渡一条江,玉渊便寻了岸边的一位渔翁,礼貌询问:“这位老伯,您若要去江对岸可否让我一搭顺风船?”
老伯收了手中海网放入船中,弓身回首道:“自然可以,只要你不嫌我这船里味腥。”
“怎会。”
老伯让了玉渊上船,自己便到船头摇了木桨,渔舟驶在江面之上,划开一道波纹,老伯与玉渊闲聊问:“仙君是何处来这丰塘的?”
玉渊此行换上青莲色的长袍,外披月白纱衣,额前碎发与身后垂发随江风而荡,活有仙风之味,也难怪老伯称他为“仙君”。玉渊应说道:“自九域而来。”
“哎呀,那是远客啊!”老伯喜道,又与玉渊讲这丰塘如何如何好,“我们丰塘人啊,最热情好客的,仙君到那集市上瞧瞧,那有许多九域没有的新物什呢……”
玉渊仔细听着老伯与他夸家乡,在老伯停顿时才有机会问上一问:“老伯,你们这里是否有座雾幽山?
那老伯一听雾幽山便又立即来了兴趣,与玉渊津津乐道地讲起来:“那雾幽山呐,就在江对岸,山上有许多鸟禽走兽,引得不少外地远客前去一见,那可谓是入山只见人,不闻兽鸣响。不仅如此,那雾幽山常有仙灵奇生的异事传出,也引得仙家前去一看…不过,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玉渊抬了眸望着老伯,不消他去问,老伯便又讲:“听他们说这雾幽山前些年闹妖祸,灾事不断,住在山上的人家鸡鸭被啃死了,连田地也被糟踏了。可这些也不算什么,有的人家儿子和女儿都丢了,至今寻人不见人,寻骨不见骨。这事俞传俞邪乎,山上的人家几乎全搬走了,雾幽山便成了座孤山。”
“这事儿闹得不寻常,您怎的还向那边去呢?”玉渊偏首侧看那水波荡漾,红日映在江面,洒了片血红。
老伯摇摇头,叹气无奈道,“没办法,我没地儿搬去,况且我那老婆子生了病走不动路,也只能信山上不犯山下的了。”
渔舟渐渐靠近江岸,那岸边家户门前的挂灯连成一线映在江水上,玉渊弃舟登岸,忽有零星花瓣飘来,他抬头去寻,果见自家自户之后皆种有一树,那树花他曾见过,现如今却以不上名来。
老伯栓停了渔舟,向玉渊:“时辰不早,我与仙君也算有缘,不如先去我那小栈歇息一晚罢。”
玉渊抬首望了那红日衔山,不好推辞,便欣然跟去了。老伯那小栈是极简陋的江边小屋,内屋是主家的房,外边便是招呼外人的小间,不过看似很久无人光顾,已经破旧了。
老伯把内屋旁的里间收拾出来供玉渊暂时歇息,玉渊看老伯忙里忙外地照顾老妇,便也不好麻烦,只说自己将就一晚便可。
入夜之后,江边风凉,玉渊被一阵鸟啁啾惨鸣吵醒,他披了外衣出门去看,便见正前方丛之下有一蛇一雀。
那麻雀别着翅膀,显然是受了伤,而身后那么蛇正一点点逼近要将那麻雀生吃入肚。在模糊之间,玉渊仿佛听到麻雀在苦苦哀求自己,可他却只看了一眼便又回了小栈去,不愿干涉他们命运的发展。
翌日一早,老伯便背了鱼篓和渔网将要外出打海去,方出了栈门便见玉渊俯身在灌丛中寻什么,老伯忍不住好奇,问道:“仙君,你起如此早是在寻什么物?”
玉渊转目向他时,用手拨开灌丛指了一花与老伯看,那花通体透亮,叶如蛇信,那老伯看了觉得怪异,说:“这花我从未见过,许是不知何时长的野花罢,但这不明不白的东西仙君还是不要碰为好。”说罢,便往江边去了。
玉渊也觉蹊跷,用手又将灌丛隐上,离栈往集市去了。这里大多都是渔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集市也只不过是渔民们交换物品、粮食的互市,这里的景象与江对面的一派辉煌截然不同。
人们总会将最光亮的一面让外人看。
玉渊行在街市,又不觉想起那通体透亮的花,明心老者只与他说要远离,却未说花名谓何、为何远离?
这花甪京有,丰塘也有,而且连师父都对它避之不及,想必不是寻常之物,可玉渊却从未从它身上感受到一丝邪气。
穿过集外郊野便是雾幽山脚,若立在那山脚下回首去看集街,便可看得到天壤地别之景:一边是死寂落寞,一边又是灯火连家。
玉渊不曾回首望去,只一步一步迈入深林之中,在他离开的山脚之地便偷着生了一朵花出来,与甪京、丰塘的一般无二。
只在那雾幽山行了两三步,夏季的色彩便全然消退,冷风不断、寒气逼人,不似江南之气候。树木枯萎,腐叶卷风。生灵倍受荼毒。行于山道,时不时可闻螓蝉幽鸣,好不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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