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宁的过往

江宁在送走了刘耀文和宋亚轩，又回到了圈着小狗的栅栏旁边，看着小狗们在胡乱地跑。

家里唯一的一只大狗并没有关在里面，它刚刚一直在旁边看宋亚轩挑狗，大概是知道宋亚轩很爱狗，不用担心小狗以后过得不好，也没有乱吠，只是目送着宋亚轩带着一只小狗离开。

大狗走到蹲着逗狗玩的江宁旁边，伸出一只爪子搭在江宁身上，像是要说什么。

江宁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一样，有个人会把小狗的一只爪子搭在自己身上，让小狗催他去睡觉。

“我知道。”江宁转过头，伸手摸了摸狗头。“我马上去睡觉。”

说完，江宁起身去了楼上，明亮的灯依旧照得他背影孤独，脚下的影子是两个人。

他只是没法像以前一样把催他睡觉的一人一狗一起抱起来，然后带着他们俩转圈，把人吓得抱紧了他，而小狗则在那个人怀里打颤。

江宁深吸了一口气，爬上了床，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却一点也睡不着。

宋亚轩抱狗时跟他一样笑得很开心呢。

江宁枕着一只手臂，望着窗外屋顶，上面有那个人画的星空，一关灯就会亮起来，似乎让他融入了无尽的太空中。

江宁看着星空，思绪飘回了很久以前，他沉浸在回忆里，似乎进入了梦里，他又回到了以前。

“诶，江宁，你怎么还在睡觉啊？马上上课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江宁努力地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说话的人，但四周的景象确实很熟悉。

怎么一觉回到了大学啊。

江宁知道这是个梦，但是他确实无法从这个梦里走出来。

阶梯教室里，江宁坐在最后一排，那个人坐在第一排，江宁前面没有其他人，他能看到那个人认真记笔记的背影。

江宁就这么用手撑着脸看着那个人，用这个姿势保持了一节课，也不知道老师到底讲了什么。

只是他刚反应过来已经下课了的时候，手一动，就发现已经麻了。

他一边揉着手臂，一边用麻了的手去收拾书包。

“走吧走吧，我好饿啊，江少今天下午还有课吗？”

那个人蹦蹦跳跳地从前排走到了后排，在江宁旁边撑着桌子问他。

江宁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想要哭。

他还在这儿，真好。江宁这么想着。

“没课了，走吧，你江少带你去吃好的。”

蹦得比兔子还高的少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眼里只有眼前的人的江宁。

江宁就在梦里带着这个充满活力的少年去吃了饭，买了很多他很喜欢的东西，还开车把他送回了他们合租的公寓。

江宁看着他开门的背影，似乎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那年大二，江宁不太想住在宿舍，但是大一的时候学校强制要求学生住在学校，后来他就让室友给自己找了一套房。

那时的江宁并没有暴露自己地身份，只是告诉室友自己想要便宜一点的房子，室友也是个爽快的人，于是很快就答应了，然后第二天就带他去看了房。

“这个房子装修真的挺好的，两室一厅两卫，两个人住不打挤。”室友给江宁介绍的时候，江宁还是一脸迷茫的状态。

什么两个人住，我不是一个人住吗？江宁以为自己的室友说错了。

结果正想着，两人就看到一个长得乖巧的男生顶着一头乱毛从房间里探出了头。

“嗷，你们好啊，是要合租吗？”男生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可爱，直接把江宁给勾住了。

江宁一个人站在那儿，然后听着两人在谈租房的事情，也没有多想，直接租下了。

后来就是江宁和室友还有那个男生一起搬了家，江宁还特地请他俩去外面吃了顿好的，搞得那个合租的男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男生告诉江宁自己叫顾远，江宁便偷偷把一个小本子上写满了顾远的名字。

后来顾远陆陆续续地送了江宁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写了一些小纸条介绍了他很喜欢大这些东西。

让江宁看了纸条和那些东西之后笑得很开心，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能有这么可爱的男生。

两人虽然不是同个系的，但是江宁却发现两人居然选了同样的选修课，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见到他俩的人都说，江宁像是在宠弟弟，每天带着人吃好的玩好的，还买一堆衣服和玩具，永远都有吃不完的零食。

江宁总是在夜里想起那个男生，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不同的房间。

江宁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萌发，似乎要冲破自己的胸膛，然后展露出来。

有一个晚上，江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给自己那个一脸冷酷似乎什么都不关心的好兄弟发了个消息。

“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的顾远？”

刘耀文那边飞快地回复了一句：“记得，怎么了？你爱上别人了？你的爱真的很随意。”

江宁顿时有点无语了，回想自己接近二十年的过往，好像没有爱上过别人。

江宁在内心痛斥刘耀文，但是还是和他说了最近自己的各种感觉。

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才发来一条消息：“大概吧，说不定你俩还是两情相悦呢。不过推荐你让我过来看看。”

江宁不太理解刘耀文为什么一定要过来看看，但是以前一起读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叫刘耀文“月老”，因为他实在是太神了，基本上看看两个人就知道两人到底对对方是什么感情。

江宁想着反正之后自己也找刘耀文有点事，正好也就请他过来了。

不过，江宁还是给顾远说了一声，说是自己的好兄弟要来找他玩，顺便把顾远也带上。

江宁见顾远犹犹豫豫的，便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放心，没事的，就当多交一个朋友。”

顾远也就没有犹豫了。

等到了周末，江宁给刘耀文开门的时候，顾远就躲在江宁后面弱弱地打了声招呼。

“嫂……”刘耀文笑着要给顾远打招呼，而江宁见他这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突然变了，感觉大事不妙，所以立马用一只手把刘耀文的嘴给捂住了。

江宁推着顾远坐到沙发上，还回头给刘耀文一记眼刀，刘耀文倒是觉得没什么，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两人。

不过，刘耀文好像和顾远很聊得来，因为两人都学的计算机的，并且都在搞游戏设计，而江宁这个建筑系的木头根本什么都不懂，反倒是被刘耀文催着去做午饭。

其实江宁一点也不担心刘耀文抢人，毕竟顾远在感情方面其实很迟钝。

而刘耀文曾经和自己说过他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姓宋，并且还说自己和喜欢的人是一个团的，但那次是刘耀文在高烧的时候对江宁说的，江宁还以为他脑袋烧坏了，不过那次高烧之后刘耀文再也没有提过自己喜欢的人了。

江宁在厨房做着午饭，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本来还在和刘耀文讨论着以后要不要开游戏公司的顾远鼻子小幅度地动了动，像一只小狗一样，小声地感叹了一句：“好香啊。”

刘耀文眼底露出了一抹光，嘴边泛起了笑意。

“顾远，你觉得，江宁这个人怎么样啊。”刘耀文小声地在顾远旁边问道。

顾远倒是思考了一会儿说：“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对我很好很好，跟他待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顾远说的时候感觉内心对江宁的感情其实不太好表达出来，他觉得自己对江宁就像是图谋不轨一样，并不是简单的朋友情。

不过刘耀文倒是听出了顾远的心声。

“其实吧……江宁应该挺喜欢你的。”刘耀文压低了声音，在顾远耳边悄悄说道。他倒是不怕把自家兄弟给出卖了，只是如果自己不给顾远一点提示，这俩傻子估计只敢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喜……喜欢我？是那种吗？”顾远有点惊讶，但是说出来的时候又犹犹豫豫的。

“是，大概就是这样的。”刘耀文笑着看着眼前逐渐红了脸的顾远，看到他局促不安地朝厨房的方向瞟了几眼，然后抿紧了嘴。

在再三犹豫之下，顾远微微地起身凑到刘耀文耳边说：“我，我也喜欢他，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说完之后顾远直接缩进了沙发里面，拿了个抱枕挡住自己的脸。

正好这时江宁怕他俩说累了，拿了点柠檬水和小零食出来。

“还没到饭点，怕你俩累着了，先喝点水吃点零食吧。诶，刘耀文，你对顾远做了什么？你欺负他了？”江宁看到顾远缩在沙发上可可怜怜的模样，又看到刘耀文奇怪的笑容，顿时有些炸毛了。

突然，江宁的衣服被顾远扯了扯：“我没事。”

江宁于是放下了扬起的手，坐在顾远旁边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就好，怎么脸这么红，要是他欺负你了，你要给我说，我帮你报仇。”说着还瞪了一眼躲得远远的刘耀文。不过顾远倒是把头埋得更低了，感觉江宁在身边他更不好意思了。

刘耀文倒是像不怕死的一样，装作没事人在那儿满嘴跑火车：“我可不敢欺负弟媳啊，我这人可是很讲原则的。”

江宁见他一语捅破了纸窗户，顿时面红耳赤，心里发誓要把这坏家伙赶快丢出去。

这次顾远根本没来得及拉住江宁，人就已经跳起来要和刘耀文干架了。

刘耀文嘴里嚷嚷着：“我怎么敢欺负你老婆啊！”然后飞快地跑到顾远身边。

顾远见江宁过来了，想着反正今天这层关系也说破了，那就这样下去吧，起身走到江宁的面前，抱住了江宁，还摸了摸他的背，大概是在帮他平复心情吧。

江宁倒是愣住了，惊讶地盯着顾远，不知道该做什么。

刘耀文一脸嫌弃地看着江宁，眼神里全是鄙视，他居然不知道江宁这种小学鸡连回抱住自己喜欢的人都不会，还真是多亏了他单身这么多年了。

江宁看到刘耀文嫌弃的眼神，似乎还看到了他眼中的得意，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顾远为什么会脸红。

江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抱住了顾远，感受着抱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在怀里的真实感受。

过了好一会儿，刘耀文嚷嚷着要吃饭要饿死了，江宁才停下和顾远卿卿我我，在刘耀文的念叨下把饭菜都端了上来。

晚上送走刘耀文之后，江宁开始死皮赖脸地要和顾远一起睡，反正他也不管顾远那红着的脸了，毕竟江宁实在是不能接受两人在一起了还分开睡这件事。

于是从此以后，顾远的床上总是多了一个抱着自己睡觉的江宁。

江宁和顾远都读了研究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两人也没有怎么吵过架，永远都是江宁温柔地哄着顾远，不让人受一点委屈。

顾远读完研究生的那一年，他俩去宠物店买了一只很可爱的萨摩耶回来，顾远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天天和萨摩耶一起玩，而江宁则是一毕业就接到了很多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江宁经常查阅各种建筑的资料而睡得很晚，而顾远则是抱着狗狗悄悄地走到江宁身后，伸出小狗的爪子来放在江宁肩膀上，轻轻地晃着江宁，催他早点睡觉。

江宁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把一人一狗放在了床上，然后又把小狗赶走，这才欺身压在顾远身上，笑着说：“是该睡觉了，宝贝。”

但是小狗到家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顾远却永远地消失了。

那晚江宁睡得很晚，到床上的时候，顾远已经睡着了，于是落下一个吻，然后抱着人睡了。

但是连续几天的高压工作让江宁那一晚睡得特别死，而第二天早上翻身起来的时候，顾远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张长长的信在书桌上。

信里的内容大概就是顾远的姐姐定居在美国，昨天姐夫因病去世了，而顾远的姐姐却因为悲伤过度，昏迷不醒，留下两个孩子和一个保姆在家，顾远只能只身前往美国去照顾姐姐。

顾远的父母去世得很早，他是姐姐和爷爷奶奶带大的，而去年，顾远的爷爷奶奶双双去世，只留下了他和远在美国的姐姐。

但是江宁在看了这封信之后，再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接到任何的电话，于是就给顾远发了一条微信，提醒他注意安全，自己会等他回来。

其实江宁还没有适应这种分离，他和顾远在前几年里基本上就没有分开过，除了过年回家的时候，江宁怕自己的爸妈和一堆亲戚问顾远和他的关系，就暂时没有告诉别人他俩在一起了，也没有带顾远回家。

毕竟江家业大，里面的浑水其实也很深，他不想让顾远身陷这种危险中。

但是自从顾远离开以后，江宁没有收到一条信息，顾远的手机也一直关机。

江宁有点慌了，但是他连顾远去了美国的哪里他都不知道，也不可能追出去把美国翻个遍把人找出来。

后来他就天天去找刘耀文喝酒，每次刘耀文都皱着眉看着他，还安慰他说说不定过几天顾远就回来了。

江宁觉得刘耀文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把当年

合租的房子给买了下来，毕竟他们在那儿住了那么久，顾远离开时他们都还住在那儿，他怕顾远回来之后找不到他了，至少能回到那个房子里去，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但是三年了，江宁还是没有收到顾远的一条消息，他也找刘耀文和其他人帮自己追踪了一下顾远的号码，但是居然找不到位置。

江宁已经被酒精给灌醉了，他不知道顾远在那儿，他感觉顾远应该不会回来了。

但是江宁放不下，他把他们俩所有的记忆都封存在内心深处，只希望顾远有一天能回来，打开那些记忆看看。

狗狗长大了，江宁也一个人等待了三年，他感觉自己能一直等下去。

江宁看着刘耀文带着喜欢的人来时，他满眼羡慕，但是看到宋亚轩和顾远一样可爱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顾远。

他知道宋亚轩会好好对待那只可爱的小狗，就像当年顾远对小狗的喜欢一样。

江宁从梦里醒来，想着顾远大概就要回来了吧。

他起身去窗边站着，默默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