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摇了摇有些懵的脑袋,自己挑了挑眉梢,想让自己精神精神,忽的想起两年前的梦,脱力地靠回沙发椅背上。
肖战抬手抱着头,望着客厅的天花板发呆,朦胧想着曾经那个离奇的梦,自言自语着:“那个梦里的男孩……叫什么来着……”
想着想着,肖战的眼神越发迷离,从浅眸发呆,到最后眼皮打架,最终却合在一起,可肖战却没觉得自己睡着了。
“爹爹说话欠思量,
重男轻女不应当。
休说女儿读书无用场,
也有女比男儿强。
昔日有个缇萦女,
上书救父美名扬。
孩儿要学古人样,
祝九娘要变成一个祝九郎。”
等肖战“醒来”后,正站在一个老旧的戏台子上,这戏台虽是老旧些,但台下却坐满了喝彩的观众。肖战并没有惊讶,而是像信手拈来一样,与台上另外两人搭着戏,继续唱着念白。
转眼间,不知怎的,面前换了一副面孔,是个画了脸的年轻面孔。穿着一袭水蓝色的小生花褶(戏曲中念xue二声,一种戏曲中常见的便服)子,正与自己彬彬有礼着。
肖战奋袂而起,眼瞧着戏台一角,做比成样的拿捏着姿势,开口道:“梁兄,你看那鸳鸯成双作对,好不逍遥自在。未知你我能否比得它们?”
眼前的小生忙摆手道:“哎,雀鸟怎能与人作比?”
台上的肖战扮着小生模样的祝英台辩白道:“它们是一对,我们是一双,怎么比不得?”
眼前扮着梁山伯的小生又道:“它们是雌雄一对,犹如夫妻一样;你我乃是弟兄,怎能比得?比不得。”
肖战微微蹙眉,反问着:“怎么,不是夫妻就比不得?”
“比不得。”(此段念白引用京剧《柳荫记》原句。)
随着念白,肖战在台子上与那小生你一句,我一句的搭着戏,台下不时有叫好的声音。
茶馆二楼的雅间里,一位身着西裤白衬衫的年轻男人正面带笑容的紧盯着台上的花旦看,那眼神不仅仅是在欣赏,而是带了爱慕之情。
“去!把这玉扳指赏给肖老板。”说罢,年轻男人将拇指上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的扳指摘下来,递给一旁候着的小厮。
肖战唱完那一出后,匆忙换下小生行头,几个丫头七手八脚的替他换上皎月色的长袍,再披上一件绣工精巧的帔(戏服的一种),脸上的妆也要画的比刚刚小生的扮相更秀气一些。
扮成戏中祝英台的闺阁少女模样,入戏的肖战越发娇俏含蓄,站在上场门后静待台上锣鼓家伙的示意。直到上一场扮着媒婆和祝英台父母的演员从下场门下了台,肖战便拿捏好姿势,随着锣鼓的节奏,端着架子,踩着小碎步再次登上了台。
二楼雅间的王家少爷——王一博,看着台上扮回花旦模样的祝英台后,笑得越发合不拢嘴。听着台上轻声细语却又带着娇俏的念白声,王一博闭上了眼睛,跟着锣鼓节奏轻摇着头,细细品味着台上那旦角儿的声音。
虽然今天是王一博头一次来听这肖家班的戏,但是这挑大梁的肖老板,王一博却早就有所耳闻。
倒也不是听说这肖老板的戏唱的如何,而是听闻这肖老板是个古怪脾气,不光如此,还听闻这后台除了“她”肖家班的人外,竟无人见过“她”本人下了戏后的容貌。
但坊间有传闻,说这肖老板素面时要比台上的“祝英台”还要娇俏数倍,尤其是那双眼睛,瑞凤的眼型,天生一双如琥珀般通透深幽的眸子,加上“她”卸妆后总是神秘的消失,越来越多的人传说“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的。更有人因为“她”一出《柳荫记》火遍北京城后,传言“她”就是戏中祝英台化蝶后的一缕仙魂。
想着那些诱他前来听戏的传闻,王一博犹记得年幼时曾在北京后海边上,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那女孩的声音清脆婉转,如百灵鸟一般。最是让王一博念念不忘的,便是那双伶俐的大眼睛,尤其是剜人时的模样,甚是娇俏。明明当时是被那个女孩嫌弃,可王一博却觉得女孩那一眼,直接剜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王一博始终记得女孩对他说的那句“青衣不嚷”。而且自那之后,王一博便迷上了听戏。也是从那时起,王一博便开始流连在各个茶楼之间,但凡水牌上写着有小青衣的戏,他都要去看个究竟。
可是自那日一别后,王一博便再也没见到那个令他念念不忘的女孩。
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没找到,但王一博却因为那几年只要得空,就会去茶楼听戏,久了也就养成了习惯,更是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了。所以一出戏好与不好,王一博从不听外人说道,他只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次也一样。
别看王一博今年才20岁,可他光是在茶楼里听戏,就听了十多年,如今的北京城里,但凡有外来的戏班想要在北京扎根的,势必都要花钱求人,只为给这痴迷戏曲的王少爷送上一张位置最好的戏票。
因为在北京城的戏曲圈子里,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那便是谁能请来这王少爷看一场全本,那这个戏班子,就算是在北京城里扎下根来了。
多了不说,反正这一年内,各大茶楼剧院,都是要挤破了头来发出邀请,而且还能做到每一场戏票都能很快售罄。
试问哪个戏班子的人,不想趁此名声大噪,大红大紫一把呢?
台上的祝英台下了场,王一博倏地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皮都不搭一下的喝着茶,捻起手边一碟点心来吃着,不时把玩着手里的串儿,轻声哼嘤着刚刚台上祝英台的唱腔,似是在回味一般。
等这场没有祝英台的段落唱完,台上演员下去又有人登了台,王一博斜睨一眼台上,看到是扮着祝英台的肖老板上了台,他便忙将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丢,也不顾念合不合时宜,立马架着胳膊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一边鼓掌,一边喝彩叫好。
台下的人都将目光聚在那处不懂规矩的声音上,却又因为看到发出声音的那人是王府的独苗,一个个的便也跟着一同喝彩叫好。
无论台下的观众有何举动,台上的肖战丝毫不受影响,他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这些年吃得苦,见的人,那些人情冷暖,他早已看透。
幼年学戏时,肖战的师父教他唱青衣,可这青衣还没唱出个样子来,当初的戏班子就糟了动乱。有几个班子里的台柱子因为那场动乱,死的死,关的关,还有胆小的便转了行龟缩了起来。
当时年幼的肖战是从小被人卖到戏班里去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无处可去。逃难出来的师父看着他可怜,于是带着他,一同回了南方老家。
也是自那之后,肖战不仅仅是学了青衣的唱腔,也经由师父的调教,学了其他旦角儿的行当,甚至连小生的唱腔,肖战都学的有模有样。
肖战打小儿练功就刻苦,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站在台上受人追捧的一样。10岁在南方第一次登台,唱了他的老本行——青衣,当时的他是穿着鱼鳞甲英姿飒爽的虞姬,与一位40多岁的花脸搭戏,却是一点儿都不怯场。
可是唱了几年的青衣,16岁的肖战,突然在一天一觉醒来后,便要卸下他虞姬的行头,愣是改唱起了花旦。不仅如此,他还执意要唱川剧有名的《柳荫记》(梁山伯与祝英台)。
也不知是不是命运使然,肖战没唱多久的川剧版《柳荫记》,这剧就被一位有名的马先生将这整本的《柳荫记》改成了京戏的唱腔,一瞬间火遍了大江南北。
在肖战学唱京戏版的《柳荫记》没过多久,师父突然在晨起下床时晕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上,便撒手人寰。
刚刚稳当的戏班子,一下子没了师父的支撑。戏班子没有了挑大梁,当地那些早就看着他们眼红的人便开始肆意欺凌,更是将戏班子里为数不多能上台的人都拉拢了去,一时间这几十人的班子,就只剩下肖战和几个毛头孩子了。
那时的肖战,不过18岁,带着一帮还没倒仓(戏曲里面指青春期换嗓音。)的孩子们,终是在当地人的欺压下,毅然决然的北上。
一路走,一路唱,有时为了生计,肖战也不得不身着素衣,唱起他不擅长的小曲儿,只为给一帮孩子挣一口饭钱。
北上的路也并不平坦,解放后的人们更多喜欢传唱度高的歌曲,加上与洋人建立友好关系,很多富家子弟、名媛贵妇更喜欢洋人的那些歌剧。所以一直到了北京城,肖战都没能有机会再唱一出京戏版的《柳荫记》。
但即使是这样,肖战带着一帮孩子,也没有落下一天的功课,更是没有忘了本。在肖战的心里,他也始终盼望着有一天可以登台。
他享受戏台子上的感觉。因为在戏台子上,他可以是为爱勇敢的虞姬,也可以是隐去性别的祝英台。借着角色,肖战可以体会到那种不管不顾,为爱付出一切的快意。
如他16岁的梦境中一般。
代餐,代一张看到台上肖老板的王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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