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之!!不要!”
肖战大喊一声,猛然睁开眼,面前一须眉交白的老和尚,想张口,嗓子干涸无法发声,周身如烈火炙烤,老和尚手持一串珠,颗颗虚无,闪着白光,正是肖战赠予王一博的那串。
“肖战,你现在是人非人,似鬼非鬼,幻形不入轮回,只此一世,佛珠完全成形之前不得见他,若违背非但救不了他,你亦即刻化为虚无。”
老和尚将那佛珠套于肖战手腕,口中默念法门,随后消失了。
佛珠入腕肖战顿感喉头一阵清凉,周身的灼烧感也一起熄灭。
他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刚及供案,肖战一把推开佛堂大门,就着门前的积水看清了自己的样貌,只不过十几的孩童。
“安歌,安歌,你在哪安歌?”
肖战一回头,早已逝去的母妃竟出现在眼前,被圈进怀里,他才真实的感受自己真的重生了,回到了12岁那年。
母妃带他来金佛寺还愿,肖战捏着小小的拳头,埋进母妃的怀抱。
宽大的衣袖下,珠串发出盈盈白光,有一颗渐渐显形。
六年后,肖战手中佛珠只剩最后一颗还未化形。
二月春寒,一队人马从东越都城郊外走过,除抬轿子的四个轿夫外,不过二三随从。
“不是寒食祭的什么祖,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少将军。”
轿边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嘴里抱怨着,寒风吹过,她抖着身子将手拢在嘴边哈气,帘子被风掀起,轿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小丫鬟一着急,差点绊到。
“少将军,你还好吗?是不是手炉没有炭火了,你递出来我再添些。”
“月儿,休要多言,尽快赶路吧。”
王一博当然知道二夫人故意为难他,但谁知道这几个轿夫是不是二夫人的眼线,到时月儿又要受罚。
虽然父亲给他别院居住,也专门拨了下人照顾他,但如今父亲不在都城,二夫人时不时来别院搅扰,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次次修书父亲,就算能,一来一回也得半月,什么事都过去了。
别院缺衣少食,连炭火都是主院用来烧菜的木炭,即使这样也常常没有多少,可王一博不愿争,他出生就克死母亲,长年累月的让父亲忧心,又因着将军府嫡子的身份,弄的家宅不宁。
他说过很多次,不愿袭爵,偏偏父亲不肯,自父亲被派去戍守边境以后,他的境况就更差。
若不是怕惹父亲伤心,他这命早就不想要了,成日里昏昏沉沉苟延残喘,他不想争任何东西,他想或者哪一日,就能见到母亲了。
正想着,“嘭”的一声,轿子陡然落地,剧烈晃动了一下,王一博差点摔出来。
“哎~你们跑什么啊,别跑啊,胆子这么小!一支箭而已,吓死你们!没用的东西!”
王一博撩开轿帘就看到月儿叉着腰气鼓鼓的大喊。
果然轿夫都跑了,他微微蹙眉,看见不远处一团白色的东西。
“少将军,你还好吗?有没有颠着?”月儿这才想起王一博,赶忙转身扶住他。
王一博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刚才祭祖时跪久了,双腿又冰又麻,“陆元,你去看看前面那是什么。”
小厮顺着王一博指的方向捡回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少将军,是只兔子,应该是刚才那只箭,后腿受伤了。”
轿夫一跑,只剩下他们一主两仆,月儿又是个姑娘家,轿子肯定是抬不动。
王一博接过那只兔子,捧在手中 ,微微抬起眼里竟含了笑,团了团,卷入怀中。
“少将军,要不你先在轿子里等等,我去府里再要几个轿夫来。”陆元虽这么说,却满面愁容,这到都城还有好几里地,就算他跑回去,等叫来人都得两个时辰,少将军根本受不住。
可是这么走回去也不现实,他突然灵机一动,“少将军,你要是不嫌弃,我背您吧?”说着陆元在王一博面前蹲下身子。
密林环绕,树木高耸入云,三人皆未瞧见枝梢上的肖战。
眼见着王一博犹豫着已经要爬上小厮的背,肖战眉头一皱,一颗细小的石子从指尖飞出,陆元直接跪下了。
“嘶~有暗器!保护少将军!”
陆元大喝一声,强撑着站起来,和月儿团成个圈将王一博围起来, 紧张的看向四周。
半晌倒是再无其他,只是陆元瘸了,别说背王一博,自己走回去都费劲。
三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不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插着肖字战旗的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上跳下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
“敢问几位,到东越都城还有多远。”
“不远,不远,你们车马快的话不稍一炷香。”陆元热情的上前,他脑子转得快,“我们轿夫跑了,也要回都城,公子身子不适,可否搭我们一程。”
那人看了看王一博,点头同意了。
“公子既身体欠安就进车里吧,外面风大。”
“多谢。”
王一博被月儿扶上马车才发现这竟是个空车,暖炉软榻一应俱全,眉宇之间尽是疑虑,踌躇不前。
“公子放心坐,我家将军不愿坐车,骑马先行了。”
王一博这才坐下,刚才在寒风里站了许久,早就冻僵了,月儿帮他又拢了拢披风。
陆元坐在外面,陪着侍卫驾车聊天。
刚才一阵风就停在面前的马车突然开始慢悠悠的行驶,竟是一点都不颠簸。
王一博撩开一点帘子,“大哥不必管我,这样太慢了。”他是个极其不愿麻烦别人的性子。
那车上插的旗子他识得,南启战神,安王肖氏。
搭了人家的车,总不好还要别人迁就自己。
“没事,我家将军早就到了,才懒得管我何时进城,东越风光好,我想看看。”
极影嘿嘿笑着,手下驾马的动作更慢了,开玩笑,这要是颠了世子的心上人,他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掉。
马车一路磨磨蹭蹭,总算看到城门,王一博沉沉睡去,颠簸一天,他的身子早已受不住,这马车里暖和极了,他手里抱着兔子呼吸极浅。
肖战一路在后面跟着,警惕着四周,刚才那一箭就是冲着王一博来的,若不是他在,轻则受伤,重则……,总算将人送回别院。
手中的佛珠18颗,颗颗分明,于昨日全部化形。
到门口的时候,王一博才被月儿叫醒,道过谢进府去了。
那兔子交给陆元,疗过伤重新又抱了回来,折腾一天王一博着实没有力气便抱着兔子合衣躺在榻上,不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
别院不大,但王一博的下人实在不多,半夜静谧一片。
王一博的房门被推开,肖战一闪身进了内室,“怀之,终于能守在你身边了。”肖战就那么痴痴看着王一博,眼眸微垂,一片水色,温润的不像话。
片刻后,他从王一博手中轻轻抱出兔子,一路拎着穿过门廊。
“世子!”
山石后,肖战将兔子扔给极影,“伤的左腿,来吧。”
“属下不敢,世子金尊玉贵……”
“闭嘴吧,赶紧的,怀之刚才是抱着兔子的。”说着肖战拧了眉,抱的还挺紧,挨着胸口,他还没抱着,兔子倒是先抱了。
白日里他就看的真切,王一博冲着兔子笑了,早知道弄只野猪好了,可转念一想……别说王一博会不会救,就算救回来野猪精……还是算了吧,他这么飘逸俊朗的一个人,气质不符。
极影何时见过自家世子这么可爱的模样,一时没有回过神。
“快点!再耽误下去天都亮了。”一声闷哼后,肖战拖着腿一瘸一拐的跳进了王一博的房间。
他掏出两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兔毛插进发髻里,顺带着还给自己脱了个精光,拉着王一博的手钻进了他的怀里,左腿上一道箭伤,淌着血。
王一博睡着,胸前温暖一片,比平日里舒服了许多,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翌日,肖战正睡的香,咣当一下,整个人从床上掉了下去。
一抬眼,就瞧见了王一博惊白了的一张小脸,紧紧抓着面前的被子。
“你……你……你是谁,为何……咳咳咳……”
王一博紧闭着眼睛,他方才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光裸的男子在床上,还被自己抱在怀中,吓的气儿都喘不匀。
背上突然覆上一只手,王一博浑身一震却因着咳嗽喊不出声。
但很快,一股暖流入胸,气息清明不少。
“公子,你昨日救了我,怎得今日就忘了?”
“我何时救过你?休要胡说!”
“公子忘记我腿上的伤了,你睡觉的时候还一直抱着人家。”王一博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就在面前,他猛然睁开眼,正正对上肖战的眼眸,那眉眼含笑,一男子竟有几分娇俏,他一时竟然没能移开眼。
肖战晃了晃脑袋,那两撮特意被他插在头上的兔毛跟着摆动。
王一博一惊。
“兔……兔妖?”
肖战拧眉,“就不能是兔仙?”
于是,他就看到王一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糯糯的说了句,我捡的兔子是白色的,没你这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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