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被自己掐着脖子的人张口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王一博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这才轻了几分钳制,气势分毫不减:“说!”
“我真的只是来找亲人的,没有打别的主意,我说的是实话……”
肖战的声音都有些被掐得变了形,心里不光气恼也愤恨,若是说假话了挨这一下是他活该,分明都是实话实说,怎么还这么待他,这人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喜怒无常。
这会他倒是不太害怕,对方以为自己是攥着什么坏心思的,想要从自己嘴里套出那些他想知道的自己就必须活着,至少目前死不了,可只怕三两句答得不满意要吃皮肉苦。
想着心里还是抽了一下,谁不怕疼呢。
“编故事都不会编,谁家舅舅与外甥同姓?更何况我与王妃十分相熟,却从未听他提过自己有个外甥,王妃全家都已死于东宫事变,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外甥?”
说着,使尊大人的手不免又用力一分,语气却像是和友人玩闹,上下抑扬:“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出于什么目的要接近王妃!”
只觉得头大,肖战气得都要跺脚了:“我这不是不确信才来打听吗!若不行你就去问王妃,你不是认识他?问他是否认识我,若不认识也就是我找错人罢了,到时候你赶我出城也行,我当真只是来找人的!”
王一博没有接话,只是敛了唇角用上挑的目光看着手下的青年,眼神里满满是审视。
肖战也不怕他盯,就那么仰着头回看他,努力透过那双眸表达自己的诚笃。
一时之间审讯室安静了下来,正在这时外头有锦衣卫进来,行了礼后上前在王一博面前低声说:“使尊,明亲王妃来了。”
这话也不算意外,指挥使只是微微颔首,松手扔开了捏着的肖战的脸,接过旁边属下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出去前不忘留下一句“你们再审审”。
走出诏狱,迎着外头天边挂着的一抹黄色晚霞,就见穿着一件淡青色绣竹叶纹衣裳的肖遇正站在门外几步之遥。
本不自觉有些拧着的眉心也在这一刻舒展,王一博的语气与之前审人时大相径庭,就仿佛是见到了亲近的长者,脸上那堪比恐吓的笑容也收起,换作了这个年纪的人惯有的表情:“肖五哥怎么来了?”
语气甚至有点亲昵。
“听说你们锦衣卫抓了个人,那人被抓之前在街上打听我来着,我便过来看看。”
肖遇笑了一下,说话不徐不疾是他特有的语气。
这样的答案是王一博早有所料的,他们锦衣卫的眼线多,明亲王的耳目也不少,只是见着对方他还是忍不住要调侃两句:“确有其事,不过我师兄放心你一个人到我的地盘来?”
提起夫君,肖遇眼角眉梢都带着点笑意:“他在外头等着呢。”
猜测也大抵会是如此,王一博没再接这话,说起了正事:“那人确实是来打听你的,说是你亲戚,是你外甥。”
皱起眉头,肖遇第一反应与他相同:“会否是党家余孽,亦或是异族那边派来的?”
却也不能怪,那外甥实在是多年无音讯,寄去的书信也不得回音,日子久了事多一忙还真叫他忘了这回事。
“我也如此推论,只是那郎君并未被审出什么破绽,虽说与你面貌有些相像,却也只怕是其他手段,特意寻了与你相像的人设下圈套。”
略一思索,肖遇复又开口:“那他可有自报姓名?”
“姓名他倒是报的痛快,说他叫肖战。”
王一博说完这话,就见对方愣在当场,像是想起了什么尘封的记忆一般,不禁咂舌:“那人真是你外甥?”
“不能笃定,若是当年和我们家有来往的人自是知道我有这么个外甥的,亲近些的也知道当年东宫事变时他已不在府中,随他父亲回老家了。”
肖遇说着心中异动:“虽不能断言是否是有心之人查了这事儿加以利用,但你还是带我去见一见吧,若真是阿战可怎么好。”
一听这话王一博也不耽搁,转头就往诏狱里走在前面引路。
不想一进审讯室,就见原被拷在架上的肖战不知何时被按在了一旁的水桶里,向他施刑的锦衣卫总旗同时口中还在叫着“还不快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派你来接近明亲王妃的”,被他掐着脖子按在水里的人拼命挣扎,只能发出一些呼噜的水声。
心底生出些怒意,走在前面的王一博上前一脚踹翻了行刑之人:“让你们审问,没让你们用刑!”
被踹翻在地上的人连忙爬起来跪地行礼自省,口称“属下该死!”
王一博一把揪住一头扎在水里的人的后衣领,把人从水里拽了出来。
慢一步进来的肖遇见状也是心中一紧,赶忙上前将瘫倒在水桶边的青年扶起来:“阿战?是阿战吗?”
因为淹水的缘故眼睛耳朵鼻子都疼,喉咙里也呛了水,肖战刚才被按在水里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漫长而又短暂地一生了,这会儿只觉得眼前发白,脑子乱成了一团皂丝麻线。熟悉的称呼让他回神了几分,进了脏水的眼睛红的吓人,但他还是硬撑着睁开去看。
一别八九年,再加上如今还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肖遇难以辨认外甥,他差点儿都记不起如自己弟弟一般的年轻人是什么模样了。
但肖战却是很容易认出了舅舅,毕竟一直想着是否会是同一个人,当即一眼便确认了:“五舅舅!”
终于看到了亲人,喊完这一声后肖战好几次憋回去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却是满脸的水迹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泪痕。
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迹,连带着抹去了一些灰痕,看清了相貌和那青年唇下痣的时候肖遇一震:“阿战!真的是阿战!”
他与这个外甥只差六岁,且从小一起长大,旁人不知的初见他们都当是亲兄弟。看到那与自己五六分相似的脸,肖遇知道这绝对就是自己那大外甥不会有错。
见他认出了亲人,一旁站着的王一博脸色黑了几分,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擒的是肖遇的娘家人。
“肖五哥,真是对不住。”
王一博抢先说出道歉的话。
肖遇即便担心外甥的身体,也好奇分别后对方这些年的际遇,但也没忘最重要的事:“这不怪你,你们防患于未然,多提防多戒备这本没错,只怪我,竟是忘了我在世上还有这位亲人。”
这两人说话的时候一时未能察靠在水桶旁边的肖战,那头跪着的那位锦衣卫总旗余光瞥见了变故,犹豫再三还是斗胆开口:“使尊,王妃,那位郎君晕过去了。”
回头一看,那衣裳潮湿的人靠在水桶边果然闭着眼,唇色还微微有些发紫。
这让肖遇大惊,复又扑了过去,唤着外甥的名字,见那人没了动静,连忙想要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带走,但他又有些力不从心,自他觉醒成坤泽后体力便不如从前了,更何况外甥个头比他高,实在是难事一件。
离得最近的锦衣卫跪着不敢动,站得远些的想上前帮忙但又有些犹犹豫豫的,毕竟指挥使没开口。
王一博见肖遇一下没能把人拉起来,还使得肖战后脑勺又在水桶边上磕了一下,就知道这人有多着急,便也顾不上许多了,一把按住对方还要再用力的手:“我来吧。”
上前蹲下,一拽肖战的胳膊,就让他上身靠在了自己肩头,一把抄起他的腿,王一博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有些魂不附体的肖遇来不及客气,只能跟着走,还在后头指了一句:“我们乘马车来的,阿杨等在北镇抚司衙门外头呢。”
走在前面的王一博边走边应了一声,赶紧扛着人出了北镇抚司衙门,一路上遇见的锦衣卫全都背过身或低头回避目光,装作没看到。
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明亲王的身份实在是不方便在锦衣卫的地盘走动,东方杨即便并不乐意让自己的王妃和师弟独处,却也只能在门外等着。
正在马车边上来回踱步,甫一听到动静他立即回头,就见王一博扛着个人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过来。
还不等东方杨开口问一句,肖遇紧随其后:“阿杨,那是我外甥,快让他上马车,待回家我再与你细说。”
全心全意相信爱人,东方杨听了这话自然不再问,朝旁边的小厮一挥手,赶忙有人上前帮忙,从王一博肩头将人接过带进厢内安置。
虽然和明亲王总有点不对付,像是叛逆的孩子不服气父母一般,但见着人王一博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抬手唤了一声“师兄”。
“什么情况?”
看了一眼被小厮送进车厢的青年,东方杨满心疑惑。
王一博见跟上来的肖遇满面焦虑,不好多解释:“有些复杂。”
点点头,东方杨没有多问,知道自家王妃必会朝他仔细说明的。
今日这乌龙若是别人家的,任是哪位皇亲国戚,使尊大人顶天了也就是笑着道一句“抱歉,抓错人了”,更大可能是一声不吭直接放了人了事,毕竟谁会去同锦衣卫讲道理。
但这人和明亲王夫妇有关,便不能这么简单过去了。
还是郑重其事朝那二人抬手:“今次是我多有莽撞,待这位郎君身体恢复后我必会在府上设宴赔罪,也还请二位替我稍加解释,不过是职责所在,也并非我有意为难。擅自用刑的属下,我回去后必也会严加惩治。”
满心记挂着外甥的情况,肖遇也无暇多客套:“那便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再叙。”
说完,便先被小厮搀扶着上了马车。
东方杨也与他互相点头致意后紧接着上车,不论正事的时候这师兄弟二人从来便不多话,望着马车远去,王一博也不知心里那忽上忽下的情绪是否能称为松了口气。
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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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