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自习下课,林浅语抱一本英文书撑着伞从教学楼后面的花园穿过,这条路因为会把回宿舍的道路绕远所以很少有人下自习了会走这里。
林浅语一眼就看到了昏暗路灯下撑着伞的申屠镜,她过腰的长发和尖尖的下巴实在是很醒目,加上一米八的身高很难有人会把她跟学校的学生联系在一起。
借着这个便利申屠镜经常去教师专用的小食堂吃饭,打饭阿姨跟她熟悉了看见她热情招呼,嗨,申老师,下课了啊?
她也能够从容地点点头,递上自己的饭盒,“今天下课有点晚,拖堂了会。”
当高中老师就是辛苦,打饭阿姨一边寒暄着一边把她的饭盒装满,申屠镜再沉默地接过来,走回一楼餐厅坐下来吃。
林浅语知道上次自己对她说话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好,遂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她垂下头决定绕过这个人。
“我好歹帮你挡了一下门,你这就装不认识了?”申屠镜往左边走两步,让林浅语正好撞在她身上,握着伞柄的手一震,伞上聚集的雨水哗哗落下,淋了申屠镜满身。
林浅语傻眼了,申屠镜呀了一声,竟然笑了起来,“哦,还把我衣服弄湿了,这该怎么办?”
林浅语大概是已经得罪她一回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我拿回去洗,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好吧。”申屠镜动作很快把衣服脱下来,塞到林浅语手里,露出里面蓝白两色的校服,可以看到她精致的锁骨上,一颗红色的痣。
林浅语抱着她的衣服,瞪大了双眼,“你堵我就为了让我给你洗衣服?”
这太无厘头了听起来就不像真的,申屠镜眉毛微挑,“谁故意堵你了?我刚才……”
她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林浅语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刚才?”
“我进错厕所了,过来冷静一下。”
就在刚才方向感极差的她想要去一趟厕所再回宿舍,进错厕所以后看到站在便池旁边惊恐的扒着裤子问她干什么的几个男同学,心中风云涌现但脸色未改。
“吼什么吼,你说你哪里值得一看?”
话虽如此,但是申屠镜这个人极度要脸,假装不尴尬也不能让她对刚才所见释怀,还没等她消化完林浅语就又撞了过来。
林浅语想忍着不笑于是咬住嗑下唇,毕竟申屠镜这个人在传闻中脾气大,要是惹她不高兴了自己也不会好过。
申屠镜看出她想笑的意图,其实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就意料到了这一幕,只不过她好像不觉得被林浅语取笑是什么令人窘迫的事情,“想笑就笑吧。”
她们两人一前一后撑着伞,林浅语她偶尔侧一下脸露出来的下巴和嘴角都显示她还在笑。路灯下的水洼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沾湿裤脚,申屠镜的视线始终落在却在林浅语的影子上。
明明又矮又弱像只毛都没长全的小白兔,还敢冲自己呲牙咧嘴,人没保护到结果还要人家穆成雪来安慰她,笨成这样是怎么有朋友的?
可是她在这只小白兔呲牙的瞬间,又真的羡慕过穆成雪。
进错厕所风波过去好几天后某个午休结束,林浅语在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了申屠镜,她竟然剪短了过长的头发,细碎的刘海覆盖着额头,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像极了某种野兽的瞳孔。
这样出色的外形条件下要在人群中认出她实在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的衣服呢?”她问林浅语。
林浅语支支吾吾,“……我洗了……但是一直不干……阴出了味道……”
那件衣服有了味道以后林浅语就想给她扔了,再买一件还给她,在某宝查看了一下同款的价格以后,她又颤抖着手把衣服丢进了水池倒上足量的洗衣液,这价格,必须赔不起!
申屠镜说了一个地址,就在学校附近的街道,“明天学校放假,你把衣服送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林浅语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卷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圆润的脸上浮现的是小小的惊讶。
第二天林浅语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去申屠镜说的那条巷子,发现最深处是一个铁门,透过铁门可以看到里面种满了各色绣球花,在春天的雨里吸足了水分,沉甸甸地倒向一侧。
那天下着雨,是申屠镜出来开的门,她说家里没有人。屋子里没有开灯,光线暗淡,餐桌上放着几张旧报纸,和一串有了锈迹的钥匙。
“衣服洗好了,还给你。”
林浅语看着申屠镜把衣服拿出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又闻,她解释道已经洗了两遍并且用烘干机烘干了才送过来的。申屠镜看她眼光闪烁,才说,“好闻。”
“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林浅语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她用的都是和家里一样的洗衣液,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才对。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林浅语发现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空得有些吓人。
申屠镜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家里就我一个人,爸妈离婚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这是爷爷留给我的房子。”
申屠镜的话让林浅语想明白了一些事,“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开始一路下滑的吗?”
“其实没什么关系,脱离一段失败的关系对他们来说是解脱,对我来说也是,”申屠镜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衣袋,那里没有香烟存在的痕迹,意识到这一点申屠镜的心里浮起一丝焦躁的情绪,“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说到底是我自己的问题。”
也许是看出来她的焦躁,林浅语在自己的衣袋里摸索两下摸出一颗薄荷糖,“意义不都是自己赋予的,别烦,给你吃。”
申屠镜接过那颗薄荷糖,淡淡的绿色,就像刚刚长起来的草地的颜色。
对于深爱之人我们总是期望过高,要求过于苛刻,镜知道他们的选择没有错,只是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父母不再将目光全部倾注在她身上这件事。
对那两个家庭来说她都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心理上的落差让年少她总觉得要做点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道伤口就那么在她心里溃烂,每每触碰到都让她痛不可忍。
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覆上她的肩膀,林浅语注视着她的浅褐色眸子,“如果你一定要有家人才会觉得幸福,那就去遇见你可以选择的家人。”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当然你也可以选我。”
林浅语说完自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一顶光环在她脑袋上闪闪发光。
申屠镜愣了两秒钟说屋子里太闷要去开窗,那淅淅沥沥的雨仿佛下在了申屠镜眼里,淌湿了她的手心。申屠镜从来都不是一个足够自信从容的人,或许她过于醒目的外表总带给人一种盛气凌人自信过头的错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像是一只寄居蟹,脱离了别人赐予的硬壳,她就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会把这些告诉林浅语,大概是她看到过兔子为朋友呲牙,她在羡慕穆成雪。就算是刻意强求来的在意,起码现在,她们算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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