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枝姐姐你要走了吗?”一个打扮的艳丽的女孩从门外探出头,红着眼眶问道。
冬海枝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语气如释重负:“是啊终于能走了……”她鼻子一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放下手中的包裹,冲到门外抱了抱她,哽咽道:“放心,等我有能力了,带你们一起走!”
那女孩分开了这个艰难的拥抱,擦了擦眼泪,哭着说:“海枝姐,你要好好活啊,再难还有我们呢。”
冬海枝正要搭话,突然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走来,她脸上满是雀斑,肥腻厚重的嘴唇大张着,粗哑的嗓门吼道:“到现在都不走,什么意思啊,要走赶紧走!岚雪在这干什么呢!”
刚刚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岚雪连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那个妇女微微屈膝道:“妈妈……”
鸨母哼哧哼哧的双手叉腰,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冬海枝,冬海枝也懒得和她再多说什么,回屋拿上自己的小包匆匆的下了楼。
青楼门外,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在马车边等着,周围站着十几个侍女。此时正值春日,阳光不算毒辣但很刺眼,清晰的春风扑面而来,脸颊边的碎发被风撩起,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里藏着一丝不耐烦,她眉头微皱,看起来竟有几分小孩生闷气的可爱。
那红衣女子就是地位要比泫然的公主还尊贵三分的何府的大小姐——何春玥。
何春玥的目光在人群中准确的看到了冬海枝,她脸上的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笑容像春光下的桃花。她一边挥着手,一边跑过去,后面的侍女反应过来,也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冬海枝呆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撒腿就跑。
何春玥嚷嚷着跟了上去,侍女们也像追小鸡一样呼哧呼哧的跟了上去。
“喂,别跑了,没用的!”何春玥大喊着,心想这冬府的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病疾。
冬海枝好像被饿狼追一样,玩命的跑,心想我生父生母到底惹了什么人啊,我真的没钱还了!
后面的侍女追着,喊道:“大小姐,你慢点,别吓着海枝小姐!”
但侍女体力终究还是没有自幼练武和玩命狂奔的两人好,跑的气喘吁吁就连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
何春玥内心感到好笑,她随便结了个印,手一挥,空中的蓝色符文打在冬海枝身上,冬海枝瞬间动弹不得。
何春玥走上前,一把揽过她,语气欢快又带了点好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跑起来还真不慢。”她脑袋往后一甩,将眼角边的碎发甩到一边,“放心啦,我叫何春玥,我的父亲和你父亲是好友,你是冬府的小姐,而我呢,奉命前来带你认祖归宗的。”
她轻挑了一下眉,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油腻,冬海枝眼中带了点嫌弃。
何春玥又恢复成以往阳光活泼的样子,在冬海枝身上点了几下将禁身令解除,拉着她的手腕就往马车那边走,冬海枝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不说,像木偶一样跟着她走。
有几个跑的岔气的侍女叉着腰缓缓的朝马车那走去。
她们刚刚直接一群人围着青楼跑,这时候刚好在正门离不远。
路过的路人有几个之前点过冬海枝的窃窃私语道:“那不那个花魁吗,我之前点过!”
“啊?这女的不知道被多少人啧啧啧,冬府还能要她?”
“怕不是被抓回去当洗脚奴吧!”
“为了往上爬也不嫌害臊,贱的!
人群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的人只是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准备朝冬海枝扔烂菜叶。
冬海枝就好像赤裸着身子站在大众面前,被他们决裁,一脸不知所措。她羞愧得低下了头。
何春玥侧目看到了她的反应,以及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她将冬海枝扶进马车,用扩音术说道:“冬海枝贵为冬府嫡女,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或者经历了什么,她都是冬府的嫡女。我赞扬她努力活下来的勇气和毅力。如果今后再听到一些污言秽语,也休怪何府不客气。”
人群被她这么一说,也不敢再嘀咕什么,干脆就散开。
她转身登上了马车,威严而又镇定。
她不动声色的坐到冬海枝旁边,表情自然的好像冬海枝并没有在青楼待了十几年、刚才的议论声根本就没有一样。
她抓紧自己的小包,怯生生的问道:“你,不嫌弃我吗?”
何春玥惊讶的瞪大双眼,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她的眼中虽是疑惑不已,语气却意外的很坚定:“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
冬海枝不明所以。
何春玥继续解释道:“你五六岁就被拐走,能活下来说明你有坚强的内心和毅力,这个就很值得尊敬。其次,我们这种锦衣玉食的人不愁吃不愁喝,不懂他人苦,未经他人难,就更没有嘲笑或者嫌弃的资格。”
冬海枝的眼眶一热,眼泪几次要流出来都被她忍住了。这些年她受过的打骂不少,有人一本正经的和她说这些话她内心真的很有触动。
何春玥凑上去拭去她的眼泪,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开心点啦,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啦!”
冬海枝努力的笑着,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趴在何春玥怀里大哭。
得光者,第一反应是惊愕,然后席卷而来的是这些年所有的委屈。
冬海枝在五岁时走丢,被老鸨看上待在青楼里。期间有人来寻过,但老鸨撒谎说没有。之后就是暗无天日的死亡和再生。
被鞭打被折辱,被折磨被抛弃,她这几年就像是行尸走肉,没有目的地一直走下去,一开始她选择反抗,后来被打的遍体鳞伤她也就习惯了。有些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卑躬屈膝,与命运抗衡也不一定能得到公平。
她变得冷漠,变得不再天真,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注定是烂泥,她注定会烂在沼泽里。
可是冬府这些年从来没有放弃,直到有一天,一个妓女放出消息,她才终于从潭水中浮出面。
何春玥也没有说什么,淡定的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马车车夫在冬府待了许久,发现自家大小姐回来了,那一路上是开心嘴都合不拢,马蹄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是欢迎的鞭炮,一路上车轱辘疯狂的滚,马车横冲直撞,不一会就停在冬府正门。
冬府是书香门第,承包了泫然的学宫。院子里都散发着清新淡雅的香气,府内装饰也都朴素淡雅,仆人也个个举止有礼。
宴会厅里,两边坐着各种身份的人,每一个都穿着华丽,有几个冬海枝曾经在青楼里见过,双眼刚对上,就慌忙地错开。何春玥挽着她的手,轻声道:“别怕。”
主陪那坐的是一对夫妻,丈夫兴奋的满面红光,妻子却不苟言笑,平平淡淡。
众人小心交谈道:“不是说大小姐回来了吗?怎么是那个花魁!”
“该不会找个花魁就是吧?”
“难怪冬夫人脸色不好,府里来了个狐狸精当然不开心了。”
远冬君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冬夫人还是一脸平静,只是身子有些颤抖。
远冬君还是激动的向大家介绍道:“这是小女,在外受苦十几年了,今日特办接风洗尘礼。”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还在议论不已。冬夫人是当今君上的妹妹,有权有势,大家看她脸色不好也都不敢动。
有人说道:“远冬君,将一个花魁接回来,不太好吧……”
大家以为冬夫人是讨厌冬海枝,也都纷纷附和:“是啊,不干不净的,丢脸!”
远冬君一瞬间进退两难,尴尬道:“小女受罪,是我们没看好,原因在我们,与她无关啊。”
大家好像听不见似的,都在疯狂的诋毁冬海枝,好像这样就能让冬夫人开心,实际上也只是一群哈巴狗罢了。
远冬君转头看向冬夫人,冬夫人也扭头看向他,眼中的冷冽又把远冬君吓了回去。
冬夫人淡淡的说了句:“没用。”
她转头看向冬海枝,语气平淡道:“你就是冬海枝?”
冬海枝愣了愣点点头。何春玥和她相视一望后就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她父亲常年忙于军务,她阿娘又体弱多病,所以这次只有她一个人来。
冬夫人微微扬了扬下巴:“可有信物?”
冬海枝连忙答道:“有的!”她从挎着的破布包里翻找出一块玉佩。
侍女走上前将玉佩递到冬夫人面前,冬夫人细细端详后,说道:“冬海枝以后就是冬府堂堂正正且唯一的大小姐,再有谩骂的人,我定不轻饶。青楼花魁只是为生活所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去的少了?”
她看向刚开始说的最大声的一个男子,眼中充满鄙夷和不屑。
众人也惭愧的低了低头。
冬夫人拍了拍身旁的空座道:“海枝,过来,坐娘身边。”
两人视线第一次对上,却都看见了对方满眼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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