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一个身上裹着破布的女子跌跌撞撞的来到雄华村,问她从哪来,她说被人陷害,问她姓名,她说自己叫冬雨。一些人看她可怜,就求着村长将她留下。
村长这人多疑,在他们再三请求之后,也只好同意了下来。在冬雨居住的这段时间,他常常以拜访的名由观察她,一个多月,除了她满身的疤痕,并无其他异常。
她长得不算好看,但很标致,她心灵手巧,经常帮他们缝补衣裳,过节时,还会自己掏钱买新布料给他们做新衣裳。她会绣花、会下棋,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幅好画。没几天就和村里的人打成一片。
直到有一天,一群男的找上了她。村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领头的小伙子笑嘻嘻的答道:“我们是来求画的。”
村长起疑,并没有放他们进去。那些人也没有过多纠缠,转身就走了。
当时天色渐晚,村长抬头看了看暮色黄昏,心想明天去问一下冬雨,结果——
“冬雨死了?”何秋霜问道。她坐在蒲团上,围着篝火,手上捧着一杯热茶。
李叔摇了摇头,声线颤抖:“是比死更可怕!”
知明镜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怎么个可怕法。”
李叔住处很破烂,七零八落的破着洞,甚至没有地板,脚下是荒地。角落里放着一张草席,那就是床榻,旁边放着几件钝了的武器。
火光肆意的跳跃,映的房中一片通红。篝火倒映在李叔的眼中,却瞒不住他严重的悲愤,
他说道:“村长第二天去的时候,冬雨正在收拾东西,村长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却很恐惧村长,一边退后,一边大声重复着‘我没有,那不是我,相信我’之类的。之后她就一个人住在那片树林里的小木屋中,一见到别人就会害怕的尖叫。
再之后,整个村子里都感染上了魔气,也没钱买药,很多人都死了。”
他伸出手试图用烈火散发出的热气,让自己在这个秋天好受一些。他语气轻飘飘,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看来君上不准备管我们了。”
泫然的君上名何雄,他这个人在君后死了之后就彻底沉醉于酒肉之中,对外宣称是因为君后的离开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但只有何秋霜他们明白,只不过是因为终于没人管着他,他再也不用装模作样的。
知明镜紧皱的眉头松开,坚定道:“李叔你们放心,君上不管你们,还有我们的呢。”
李叔起身,到另一个角落的柜台上拿了一个纸包,说道:“孩子,你们还小,没必要为了这种事送命,你们这一生前途万丈光辉,没必要在这泥潭里找罪受。有句话说得好,善恶不公,天理不管人。你们走吧。”
他提着那袋纸包,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他的语气那般轻描淡写,可谁又知他心中的万丈狂澜。那即将从咽喉中溢出来的哽咽,被他咬牙咽了回去。外面的秋风是冰冷的,只有家中有着一丝温暖,而那寂静破败的房屋,唯一的温暖只靠那篝火。
李叔勉强抬头看了看天空,他们不过是油尽灯枯的树藤,而他们是树下的花,他们是希望。
他摇了摇头,继续走着,给别人送着药。
屋内,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知是在沉默还是在嘲讽自己的无能。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冯正,那些东西怎么就偏偏粘着你啊,你干啥了!”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少年烦躁的喊声。
“我没干啥!这些破东西,烦死了!”
两人急忙放下手中的热茶,跑出去一看,密密麻麻的虫子形成一块黑幕,将周渝远和冯正紧紧地围住。
知明镜拿出自己的剑,冲何秋霜喊道:“秋霜,保证他俩的安危!”
何秋霜点头会意,两手的手心凝聚出一颗水球,她用力将水球朝俩人丢去,水球炸开, 驱散黏在两人身上的虫子,散开的水珠又迅速集结在一起,形成一个蓝色的圆圈,将两人包住。
知明镜划开自己手背上的疤,她手一甩,血珠飞溅,剑用力一挥,红色的剑刃划过血珠,扎扎实实的砍在密密麻麻的虫群上,烈火加上凤凰血的助力,一下子形成了滔天巨焰,那些虫子挣扎着,却逃不出火海,最后死在火中,连灰都不剩。
而周渝远二人被水球围住,毫发无伤。
知明镜和何秋霜一路小跑到两人面前,何秋霜解除了水球,关怀道:“没事吧?”
俩人摇了摇头,周渝远的表情比臭鸡蛋还臭,他语气极其烦躁,大声道:“这他妈什么东西啊!”
知明镜满脸厌恶,解释道:“天暮的一种噬虫,主要靠吃死人之肉生长,喜欢黏着邪物。”
周渝远一听勃然大怒:“草!我就知道,一定是天暮那群人在搞鬼!”他骂着骂着突然冷静了下来,一下子注意到了什么,问道:“不过,他们为什么追我们啊,咱俩大活人啊?。”
知明镜的眼神略微有些奇怪,她侧目看向冯正,答道:“鬼王藤。”
冯正压低眉眼,死死的盯着知明镜。知明镜感觉到了他怪异的眼神,却并没有过多询问。
周渝远也恍然大悟:“对啊,鬼王藤,邪物!冯正,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倒霉啊!”
冯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嫌我倒霉那你干脆别和我在一起。”
周渝远不乐意了:“我一路掩护你,连马都丢了,你就这态度?”
冯正冷哼一声,走到何秋霜身旁,柔声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发现吗?”
周渝远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道:“重色轻友,我呸!活该你一辈子光棍!”
何秋霜转身眺望着远处一片被浓雾团团包裹的森林,那片森林上空时不时有鸟雀惊叫,又时不时传出人的嘶叫。
看起来凶煞逼人。
她说道:“问了村民,唯一的奇怪点和线索,就在那。”
周渝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何秋霜继续说:“那浓雾里面有魔气,而且噬虫不会大老远来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浓雾里寄养着什么。”
知明镜手在剑身上拂过,剑当即就化成了点点红色的星光消失。她从腰间的乾坤掏出一块干净的布缠在自己的手上,止住了还在流血的伤口。她的眼睛如同平静的潭水,明明还泛着波澜,却是一片死寂。
她淡淡地说道:“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去看看吧。”
此时已经是下午,为了节省时间,知明镜直接用自己的灵力幻化出一只红色的鸟,驮着四人在森林的上空盘旋。众人俯视着这片与众不同的森林,试图看出这片迷雾中的事物。
可最后都不过是在白费功夫,在迷雾的笼罩之下,他们只能看见一些诡谲歪斜的影子。
周渝远不悦的“啧”了一声:“知姐,能不能再低一点!”
知明镜被他这一声“知姐”差点送走,一个不留神,红鸟偏斜了一下,周渝远险些滑下去。
知明镜还在结印,尽力维持着红鸟的平衡,她要是能腾的出手,估计就直接把周渝远丢下去了。
她咬着牙,狠狠地说道:“要不你施展一下幻兽术?让我好受一点?”
周渝远不动声色的往里面挪了挪屁股,生怕知明镜起了杀意把自己丢下去,他笑着摆了摆手:“知姐客气,我都还没学会呢,顶多弄一个巴掌大的。小的学艺不精,不敢关公面前耍大刀!”
知明镜调整呼吸,红鸟开始平稳的盘旋着。
“离太近容易被干扰。”知明镜说道。
何秋霜一脸担忧的看向知明镜,问道:“阿镜,要不我来吧,你保存点体力。”
知明镜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有不好的预感,你最好不要出手。”她看了一眼冯正,何秋霜心领神会。
她大声道:“冯正,我们暂时也下不去,不如你用鬼王藤试试看底下有什么东西?”
冯正表情微变,但很快他又变回了那种温润儒雅的面孔,他温声道:“鬼王藤本就是邪物,要是受魔雾影响,伤到各位可就不好说。保险起见,还是算了吧。”
何秋霜莞尔一笑道:“勇者战天涯,谈何保险起见?鬼王藤上面的眼睛正好可以将下面的景象传达到你的脑海中,此为‘传视’。不用担心,我们只是确保一下下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好着陆,如果有,那就更要看看了。”
冯正微微咧了下嘴角,他内心自知两人对他起了疑心,若再是推辞,恐怕就解释不清了,现在这个情况,他想逃脱真的就是难如登天。
他答应了。
粗壮的木藤从他手上蔓延出,呈现的是一种诡异的深绿色,木藤上的眼珠无一不是布满血丝,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木藤渐渐伸向迷雾里,冯正闭上眼睛感受着。
刹那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
“啊!不要看我!啊!”一阵尖锐的女声响彻云霄,犹如被焚烧躯体的厉鬼尖叫着自己的痛苦,声音沙哑而慌乱不已,又有几只黑鸟被惊吓着冲上蓝天。
冯正猛的睁眼,大叫道:“小心!”
那藤木就像从地面拔地而起一样,迅猛如同俯冲的鹰隼,直直的朝红鸟袭来。
何秋霜手一挥,原本抓不住摸不透的水,一下变成坚固的水绳,四个人全都被拉到她身边,水绳在外面围了一圈,她喊道:“知明镜,收!”
红鸟瞬间消失,四个人瞬间掉了下去,与木藤擦肩而过。掉下去的瞬间,水绳松开变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何秋霜迅速念咒结印,那一小段一小段的围着四人飞快的旋转,形成一个泛着蓝色波纹的透明屏障。
四人平稳落地。
何秋霜的右手心冒出一个蓝色的光球,她打趣道:“屏障就在这,有这颗球在屏障就不会有事,要是自己轻举妄动寻死,大可现在就冲出去。”
球属于有备无患,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照明,在原有的屏障碎裂后,也可以充当新的屏障来用。在浓雾中他们很难看清敌人,即便有那个球的照明,也只能看清地上的石头花草,和周围的一些树木,这种敌在暗的情况,多一个保命的办法总是好的。
周渝远夸赞道:“先前只听说泫然两位公子天资卓绝,没想到泫然的三公主也是天赋异禀,尤其是知姐。”
知明镜轻哼一声:“在史书上,往往一些比较有名的女子会被埋葬。”
周渝远有些尴尬,干脆就不再说话。
四个人,四个方位,站成十字型。知明镜站在最前面,何秋霜站在最后面,左边是周渝远,右边是冯正。
刚刚的尖叫声估计就是那个冬雨的,但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叫,也不清楚会不会有其他敌人,这一连串的不确定,令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连草丛的响动,也成了危险的预警。
何秋霜在观察周围动静时,也悄悄地观察着冯正。一开始冯正和往常一样,很谨慎,可后来她发现他的动作越来越僵硬,身上隐约的散发着寒气,就连手背上的皮肤也渐渐的开始腐烂。
他所在的地方,正好是球发出的光最集中的地方,他每一个变化,何秋霜都一览无余。
动作僵硬、散发寒气、溃烂的皮肤,只有一种人符合这些特征——被人附灵虫驱使的尸体。
她微笑着,她知道这种的,最少要死了两年以上的。
她心想着:“冯家独子几年前就死了,死后还被操控成傀儡,这一切,无非就是何雄的报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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