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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梧清盯着那个杯子静了好几秒,才嗓子劈叉道:“……是陶高弄的。”
意思是我很无辜。
但陆云蘅不想管这是谁弄的,总之这药他不可能替盛梧清喝了,于是把杯子摆在了盛梧清面前,不客气地说:“我管你谁弄的,喝了,别把我新杯子熏苦了。”
盛梧清还是第一次听有玻璃杯能被药水熏苦,看着陆云蘅已经把药放在他跟前,他也着实痛,没有心情再去争论什么,想着陆云蘅有点洁癖,他捧着杯子皱着眉头,沿着杯子把手处把药水一口干了。
陆云蘅紧紧盯着他,松了口气。
果然狐狸是要比他聪明些,就算痛懵了都知道在乎一下杯子主人有洁癖。
数学老师提着一口袋卷子进门进行随堂考,这次考试老师没打招呼,大家拿到试卷以后都惴惴不安地翻看试卷看难度如何。
“考试禁止交头接耳,不要被我逮到传小纸条。你们一班成绩好也听话,我相信你们能自觉维护考试秩序。”数学老师在讲台坐下,开始批改上一个班的考卷儿,说着老套话术。
盛梧清因为胃疼,吃了药后药效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发挥作用,所以开考后的十分钟内盛梧清都趴在桌子上没有动弹。
陆云蘅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趁机踩在盛梧清头上,这样的话他和盛梧清的成绩比拼在就能以205:204的比分略胜盛梧清一筹!
因为是随堂考,所以数学老师的两堂课连在一起没有下课时间,虽说前后门都关着,但课间十分钟外面的嘈杂声依旧不小,陆云蘅在这种情况下静不下心,加上现在的完成进度也很高了,便放下笔打算等下节课上课了再算题。
盛梧清大概是胃不疼了,写题的速度唰唰的,陆云蘅记得他刚才好像才翻卷,闭目养神的同时估摸着盛梧清现在写到哪道题了,就在此时,安静的后排忽然出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扰到了陆云蘅的放空。
声音极小,但由于感觉就在身后,那个声音便和外面的嘈杂声断了层——像是人说话的声音。
陆云蘅眉头一皱,察觉不妙,他幽幽地扭过头,敏锐地和后门玻璃窗外搞小动作的人对上了视线。
陆云蘅:“……”
他支着额角,冷冷地瞅着小李。
小李张着嘴,望着陆云蘅不敢动。
陆云蘅不想问他来这里干什么,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还那么没有眼力价,明明看到了他们在考试还来叽叽咕咕,不由分说地嘴型道:滚。
小李眨眨眼,见陆云蘅给了他反应,突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用极端的角度伸出手指指了指陆云蘅身边的人,然后双手合十上下摆动,示意拜托拜托。
陆云蘅狐疑地凝视着他,伸出了右手,支楞出中指。
小李急了,拜得更厉害,挤眉弄眼还努嘴,一个劲儿无声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哥,哥!求你了……
陆云蘅看着他这副贼眉鼠脸的呆比样子没由头地烦,当即拍了一下盛梧清。
盛梧清正着算题,忽然被打,以为是陆云蘅手欠了,正要放下笔实施某种还手措施之时,陆云蘅一副恐被狗咬的样子指着他,气音急急道:“别碰我。看后门。”
盛梧清半信半疑地转头看去,门外小李期待的眼神在对上他正脸那一秒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像发情期的公狗疯狂的示爱,他拿出小纸条,贴在玻璃窗上激动不已。
盛梧清愣了愣,慢条斯理地戴上金丝框眼镜,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哥,收我做小弟吧!我一定对你碧血丹心!矢忠不二!死心塌地!!!
盛梧清挑眉,口型回了他四个字:不要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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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蘅快笑死了,当着盛梧清的面跟余洼勾肩搭背揶揄调笑:“傻逼一样,还什么矢忠不二死心塌地,课间从高一区跋山涉水过来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刚才还找盛梧清问为什么不收他做小弟,盛梧清问他为什么要找他做大哥,小土豆来了句,因为我喜欢独特的人,你面相就长得很独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长得很独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云蘅笑得前俯后仰,勾着余洼脖子才没摔倒,他大笑着转过脖颈叫盛梧清:“嗳!你要是答应他,我真的要笑你一辈子,那小逼崽子初见就说你侧芽抑制,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当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盛梧清不咸不淡地快步迈过他,并没有被他的嘲弄讲急眼,情绪稳定地回答他:“我难当重任,所以给了他你的微信号,感觉他应该很开心,应该已经加你了吧。”
陆云蘅愣住了,他松开余洼,飞快地摸出手机,有些不高兴:“盛梧清,你不要那么狗行不行,谁让你随便给别人我的微信的!你……”
他未说完的话卡在嘴边。
因为微信上并未显示有人提交好友申请。
盛梧清轻轻瞥看了一眼,平平无奇地收回视线,耷拉着眼皮走得更快了些,悠悠说:“我真给了,原来他不想加。”
陆云蘅在原地反应了好几秒,看着盛梧清桃之夭夭的背影,他丢下余洼飞速冲上去企图把人抓住暴打一顿,大声怒斥:“——盛梧清!狗日的有种站着别动!!!”
陆云蘅一路飞奔追着盛梧清回到家,进院转角时迅雷不及掩耳地不慎撞到盛楠,两人皆是吃痛一声。
陆云蘅个头大,差点没把盛楠创飞,好在他手疾眼快捞住了,两人险险站稳。
盛楠惊魂未定,头昏脑胀地抱稳陆云蘅,忙问:“撞到哪里没有?云蘅?”
大概是刚才盛楠额角撞到了陆云蘅的锁骨,现在那根骨头痛得要命,见盛梧清还在一旁傻站着,陆云蘅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揉疼的地方一边斥道:“盛梧清!你是不是故意的!”
实在不怪盛梧清,是陆云蘅追得太紧,盛梧清进门后盛楠正好从花园过来,他都没来得及那他妈拉走陆云蘅就冲进来了。
“妈,您撞疼了没?”盛梧清上前来扶盛楠,盛楠摸了摸额角,笑着摇头,说:“不疼。你们怎么了?你又和云蘅吵架了?”
盛梧清说没有。
盛楠看着陆云蘅,陆云蘅一愣,也说没有。
“骗人,”盛楠拉着盛梧清,道:“我刚还听云蘅远远的就喊你站住,你又因为什么招惹云蘅呢?”
“真没……”
盛楠见盛梧清不说实话,转头拉过了陆云蘅,温柔问:“云蘅跟阿姨说,小清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陆云蘅看着盛楠,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他大概除了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这样跟他温声细语讲话的女性长辈了,陆云蘅抓抓脑袋,又揉揉锁骨,瘪嘴不语。
盛楠问:“他不允许你说?”
陆云蘅瞥了眼盛梧清,眼神可怜,但盛梧清却看出来一种你说我到底该不该说呢的自行体会感。
盛梧清神情自若地盯着他。
陆云蘅最终叹气:“算了阿姨……小打小闹而已……告状什么的太逊了。我小时候告状,我爸都不以为意的,那个时候他不在乎,而现在我也已经过了需要你们撑腰的年纪了。没事。”
盛楠听过陆缇说陆云蘅妈妈的情况,陆云蘅的妈妈出身小康家庭,是个追求浪漫和幸福的人,和陆缇是相亲认识的,那会儿陆缇还在创业,他们婚后争吵不断,最后婚姻关系破裂,陆云蘅的妈妈在陆云蘅四岁的时候一声不吭出国旅游去了,一走就是一年,还在外面找到了所谓的真爱,回来后就和陆缇提出了离婚,陆缇对前妻彻底失望和厌恶,同意了离婚。
离婚后财产一人一半,但关于这个孩子,两方都不想要,一个认为孩子阻止了自己寻找幸福和独身浪漫,另一个因为孩子长得像对方而想眼不见心不烦所以不愿意要,陆云蘅就这么被推搡来推搡去,差点因为这个孩子去打官司。最后是奶奶千里迢迢过来把陆云蘅带回了老家,一个人把他拉扯了到了要读小学的年纪,但偏又麻绳专挑细处断,奶奶病倒了。
陆缇也是那个时候放下了对前妻的芥蒂,给母亲治病的同时把陆云蘅带在了身边养育。
不过教育的结果显而易见,陆云蘅并不喜欢他爸,陆缇也没有从这十几年的相处中对陆云蘅产生任何的偏爱和怜爱。
盛楠想起陆缇曾跟她轻描淡写说过的种种,看着陆云蘅的模样就越是心疼。
“发生什么了你跟阿姨说,”盛楠搂住他,满心满眼地怜惜,“人长多大了都能告状,你就是八十岁了,阿姨也始终是你的阿姨,始终是你的长辈。”
陆云蘅又看了眼盛梧清,深刻地体会到了当小绿茶的感觉有多爽,以前盛梧清绿茶他,他现在终于也能彻彻底底地绿茶盛梧清一回,别说陆云蘅心里有多高兴。
盛梧清没有表示,俨然一副已经看出来你玩的东西早就是我玩过而你想过过瘾我也无所谓的模样。
来日方长,他脸上写着。
陆云蘅收回了试探的眼神,不情不愿地拉着盛楠的手,低声嘟哝:“……都怪盛梧清……他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联系方式随便给人……我说他,他还不服气……每次都这样,就只会捉弄我。”
盛梧清听着,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气。
盛楠问盛梧清:“是真的?”
盛梧清耷拉眼皮,认错道:“……我错了妈妈,是我跟他闹着玩儿的,我没给……我不会把他的联系方式随便给别人的。”
陆云蘅以退为进:“那你这就是骗我,骗我不也是在捉弄我?”
盛梧清欲言又止,在一大一小的目光下,点点头,继续认错道:“嗯……我做得不对,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开玩笑了。”
陆云蘅心情大好,像只翘尾巴的猫,弯着唇角故作勉为其难:“那就……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勉勉强强的原谅你一次。就这一次。”
盛梧清看着陆云蘅极大反差的模样,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缓缓点动脑袋,挪移自己的视线:“……好。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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