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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大门的密码锁响起，坐在沙发上撑着脸发呆的陆云蘅终于松出口气，侧头无趣地盯着回家的父亲，木着脸想看这人到底因为什么事情，非要让自己在客厅坐等着他回来。

高大的男人头一次在回家的时候还挂着笑容，他提了一堆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一进屋便叫陆云蘅。

“云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盛阿姨……”

待看清了陆缇身后的人，陆云蘅迟疑地站起了身，什么瞌睡都没了。

他一直知道他爸在外面有个女朋友，但是没想到今天他爸把这个人给带回来了。面前的女人打扮得体，见了陆云蘅以后微微笑着，温声细语地称呼他：“云蘅，你好，我们初次见面。”

陆缇看着盛楠，笑意渐浓，满是爱意，说：“……我和盛阿姨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一起构建起一个家庭，盛阿姨人很好，既然是一家人，往后她和她的孩子，就会跟我们住在一起。”

陆云蘅早就习惯了他爸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但对于那个所谓的阿姨的孩子……他茫然地搓了搓睡衣衣角，表情不怎么自然，问：“……还有个孩子？”

他可一点都不喜欢孩子。

盛阿姨看陆云蘅一副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奇怪地望了望身边的陆缇，大致猜到了是陆缇没提前跟小孩儿说这事，便不失得体地笑笑，答：“……嗯。”

“呃……盛阿姨好，”陆云蘅试探称呼，又解释：“阿姨，您和我爸的感情生活怎么样，我是无所谓的，你们过得幸福就好。就是你的，孩子……他，那个……多大了？男孩儿女孩儿？”

陆缇咳嗽了一声，跟他说话时的语气要比跟盛楠说话冷好几个度：“男孩儿，跟你同龄的。我知道你一向护食，你放心，那个孩子住在这里，不会分走你的任何东西，我会单独给他置办一套。”

盛楠听了忙用手肘戳陆缇的腰，“诶……说什么呢。”

陆云蘅不咸不淡地挤出来一个笑，对于他爸总用形容狗的词语形容他的做法他也是早已见怪不怪，“没事的阿姨，我爸就那样，一般不会给我好脸色的。他对你好就行，我以后又不跟他过日子，忍忍就好。”

陆缇懒得跟这个屁大点的小孩儿计较，提到盛楠的孩子，转头才发现那孩子还没进门：“小清呢？小清？进来啊。”

小青？

陆云蘅站在原地，眼皮用力跳了跳。

不详的征兆。

他狐疑看向门口，只见闻声进来一位还背着书包的青少年，身姿如松，挺挺拔的，少年进门的那一刻陆云蘅还很冷静，直到那人转过正脸，陆云蘅便整个人都不好了：“——盛梧清？”

他的反应诧异里带着一点反感，所以出言的语气倒像是谁欠了他钱。

盛梧清停步在门口，抓着书包带子静静和陆云蘅对视。

盛梧清刚才没进门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门口听到了陆叔叔叫陆云蘅的名字，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那么小，怎么妈妈和死对头的爸谈上情了。

可现在却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不仅演技十足地愣了愣，还故作矜持点点头，说：“……好巧，陆云蘅。”

陆云蘅不友善的语气惹恼了陆缇，警告似地横了陆云蘅一眼，但陆云蘅这小子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脑子转得飞快，直接掠过了两位长辈，大步流星朝盛梧清走过去，揣兜和对面的人眼对眼鼻子对鼻子地杠上了：“盛梧清，你妈和我爸谈他们的，但你要搞清楚，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和你——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盛梧清平静漠视着他，淡淡道：“……没关系啊，我可以一个出去住的。”

陆缇听了怎么能不来气，当即呵斥陆云蘅没礼貌，“云蘅！”

陆云蘅无语，烦躁地翻了个白眼，转身道：“爸！我没开玩笑，我跟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屋檐下待着！”

盛梧清点点头，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听见陆云蘅那么抵触，立马就给出解决的办法：“妈，我们那边的租房还没有到期，我回去住，之后再找……”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陆缇打断了：“小清，你别听他胡诌，你过来坐，和你妈妈坐，我跟云蘅聊聊。”

盛梧清没有表示，依旧站在原地。

陆缇绷着脸，叫了陆云蘅到一边说话，陆云蘅现在很不爽，少有地给他爸也甩脸色。

“你怎么回事？你和盛梧清认识？”

“认识，”陆云蘅略带讥笑，道：“你个当爹从来不去参加我的家长会，跟盛阿姨谈了一年多，结果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儿子跟你儿子是一个班上的？”

陆缇顿了顿，不确定那么巧地问：“……你们一个学校一个班？”

陆云蘅的心情复杂到不想说话。

陆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好好相处不行啊？你跟他有什么过节非得在现在吵？”

“过节多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跟你说了有什么用？反正这个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陆缇冷笑，父子俩是谁也不让着谁：“行啊，那你搬出去，他留下。”

陆云蘅心一凉：“你没事吧爸？谁是你亲儿子你没点数吗？”

“我可不觉得我在养儿子，你像个儿子吗？你听听你这语气像是在跟你爸爸说话吗？！”

“我……”

“没得选。人家小清又不是跟你住一屋，一个东边一个西边，你看看人家有说什么吗，就你事儿多。”

陆云蘅气不打一处来：“你搞清楚是他来我家住！他有什么资格挑剔啊！？”

陆缇量着儿子大了不能揍，便用身份镇压，道：“总之，你没得提要求的资格。”

“我真的……”陆云蘅难得有一次被陆缇气到没话讲，他把头发薅得一团糟，道：“陆缇我真的特别特别佩服你，你当爹当得真好啊，带人回来不跟我提前说，现在又为了别人家的儿子让自己儿子出去住，我是不是你捡回来的啊？！我妈当初不要我，我没哭也没闹吧？我是求着你养我了还是怎么样啊？你不想养，大可以当年就把我丢出去自身自灭，现在来这里装什么爹？你是个合格的爹吗！？”

陆缇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你！你小子——”

陆云蘅气炸了，大声打断他的输出，捂着耳朵道：“你别跟我说话！别跟我说话！！”

他一边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重复着这句话，一边气极了地往楼上走：“——别跟我说话！”

盛楠担忧地看着冲上楼的少年，也有点怨陆缇，起身去拉住陆缇的手腕：“你不是说孩子已经知道的么？哪有你这样当爸爸的，难怪你总说儿子不听你话，你这样，一点都不靠谱，谁愿意听你话。”

盛梧清也走了过来，善解人意道：“叔叔，我没有想到您的儿子是陆云蘅，我和他在学校确实有点过节，他很在意这个我很理解，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但这是陆云蘅的家，还是要以陆云蘅的想法来，所以，我们还不要在一起住的比较好。”

陆缇在陆云蘅顶嘴的气头上，也没有好话说：“别管他，这哪是他的家，这个家他能住那是因为他姓陆。”

盛楠啧了一声，语气也重了些：“那他现在不是你儿子了？养这么大了，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的。陆缇，可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们既然已经结了婚，不管云蘅认不认我，我也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你不喜欢云蘅我喜欢， 那孩子长得那么水灵，又有礼貌，不过就是和梧清有点过节，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说完陆缇，她又怼了一下盛梧清，盛梧清乖乖地歪头，盛楠道：“你也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不要欺负云蘅，闹矛盾了也不可以打架，两个人能好好相处尽量好好相处，听见没有？”

陆缇听到打架这个关键词，又要开口损自己家的儿子了，盛楠哪里不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立马就又用手肘怼了陆缇一下，道：“你别说话了，你刚刚都伤到云蘅的心了，还要说什么。”

陆缇欲言又止，摸摸被怼疼的地方，抿抿唇，作罢道：“……不论如何，你们住下，一家人了哪有分家住的说法。云蘅气性大忘性也大，气不了多久的。”

这一番发言自然也被盛楠批评了一通。

新的家人入住，家里热闹到了半夜，外面收拾东西的声音才逐渐减小。

陆云蘅烦躁地用被子盖住了头，不知何时睡过去的，睁眼时天已经大亮。

洗漱完出门，客厅里久违的还有人，盛梧清大概也是刚起床没多久，一个人在客厅坐着看书。

——倒是有点素质，知道不乱去书房翻看东西。

陆云蘅腹诽。

他权当没看见家里多出来的一个人，下楼后熟稔在冰箱里翻着吃的，叼着冰牛奶去厨房蒸煮核桃包。

全程两个人没有一丝交流，陆云蘅弄好早饭坐下吃饭，他习惯一边吃早饭一边戴着耳机听英语，无论今天上学还是休息，所以客厅一阵安静。

吃到最后一个，他有点饱了，望着孤零零的一只核桃包，陆云蘅有了个注意。

他咕噜咕噜把冰牛奶都喝了个干净，起身端着独剩的核桃包盘子走到了盛梧清身边，在他一旁坐下，盘腿贴身问：“吃不吃？”

盛梧清瞥了他一眼，问：“喂狗呢？”

陆云蘅笑了：“……狗吃不上一个完整的核桃包的。”

盛梧清不动容道：“……是么，我还以为做有钱人家的狗会很幸福，原来那么惨啊。”

陆云蘅皮笑肉不笑：“没有啊，仅限如果你是我的狗的话。”

盛梧清没有心思跟他顶这些嘴，也没要他的核桃包，谁知陆云蘅不罢休，上手捏起核桃包往他嘴边送，强硬道：“吃。”

盛梧清放下了书，问：“你吐口水了？”

陆云蘅也放下了核桃包，道：“不浪费粮食而已，你吃。”

盛梧清对陆云蘅的信任基本为负值，自然也是笑而不语，抿唇不吃。

陆云蘅侃侃而谈：“你不吃也行，那你叫我声哥哥，我就不让你吃了。”

“什么？”盛梧清微微皱眉。

“叫我哥哥，”陆云蘅昨晚气了一晚，在多种坏处里找到了这那么一丁点好处，当然要立马把这个便宜占住：“我可比你大五个月，我们既然是一家人了，你叫我声哥哥不过分吧？”

盛梧清问：“不觉得这很戏剧性吗？”

“觉得啊，”陆云蘅笑不出来，“不然你认为我昨晚在吵什么，我傻逼？”

盛梧清当然不是指俩老在一起的戏剧性，而是在讽刺陆云蘅要他叫哥哥这件事痴人说梦。

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盛梧清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选一个，叫哥哥……还是吃掉这个可能被我吐了口水的核桃包。”陆云蘅悠悠道。

盛梧清也悠悠问：“……我不选会怎么样？”

陆云蘅垂下眸，故意伸手摸了摸盛梧清的领口，盛梧清低眼盯着他的手，只听陆云蘅反问：“你觉得呢？弟弟不乖的话，哥哥应该负起什么责任呢？”

他的手指所在位置，正是三个月前，两个人打架的时候陆云蘅发狗疯咬在他锁骨上而留下的牙印伤痕。

那一口咬得太深了，伤口好了之后一直有个疤。

盛梧清沉默，他知道，陆云蘅昨晚憋了气，所以今天想找事跟他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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