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蔑?什么污蔑?”
萧长风低头盯着李大厨,心头萦绕的困惑更多。
反倒是当事人晏白木,一言不发,只是头埋得更低,身子也绷得更紧。捏着衣服的指尖已经发白。
“是小的,是小的起了贪心,偷了那烧鸡,又怕被挨打,才栽赃到皇子大人身上的,还请皇子大人饶命呀!”
李大厨磕头磕得砰砰响。
而头顶萧长风的目光却越来越冷。
“你怎么——”
“太傅。”
微弱的呼声从身后冒出来,自己的袖子被人抓着,力道不大地拽了拽。
萧长风莫名消了脾气。
“交由世子处理吧。”
萧长风牵着晏白木走到门前,临了看见了水光汪汪的萧五,忽地想起来时的目的。
冷冷道:“将人放了吧,至于这闻香楼,相信世子会如约关门的。”
将抬脚跨出门时,手忽然被人拉住,有人在他身边小声道:“太傅,工钱。”
萧长风惊讶地看了一眼晏白木,问:“多少?”
晏白木垂着眼,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个月?”
“三年。”
三年!
三年的白工!
萧长风再好的脾性也忍不住了,凉薄眸子倏地看向晏非流,“让皇子给你打三年的白工,世子好大的脸呀。”
“啊,怎会这样?”晏非流面上也是懵色,趁机甩给管事一个眼神,“定是管事克扣了下面人的工钱。”
管事接收到晏非流的眼神,忙不迭地主动请罪。
“一切都是小人该死,还请太傅和殿下恕罪呀。”
晏白木不言,只是伸出五个手指。
管事上道,算了算这三年的工钱,试探道:“五千两?”
晏白木摇摇头,一字一字蹦出来,“五万两。”
五万两!
管事气血直往上涌,就算把五千个他卖到南风馆,也不值五万两呀!
“殿下是否有些仗势欺人了?”晏非流憋着一口气。
“皇子被人欺辱,陛下就是再不重视殿下,也会把那些人处死。而作为主事的世子觉得自己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呢?”
崔世安迈着碎步,走到晏非流身边,长臂一捞,搭在晏非流肩上。又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若不是晏白木知晓崔世安与晏非流不熟,还真以为二人关系亲昵呢。
“只是这五万两,实在是太多了。”
晏非流面带难色,看着萧长风,几人中就数萧长风最为心软。若是萧长风开口,晏白木多多少也会松嘴。
“闻香楼日进斗金,五万两也就是两个半月的功夫,这闻香楼已经开张三年,世子不至于拿不出来吧?”
崔世安掰过晏非流的脑袋,根本不给萧长风心软开口的机会。
“可这实在是一时难以拿出手呀。”
“世子既然是皇亲,不若给个折扣。”晏白木径自开口。
晏非流闻言眼神当即一亮,拽着晏白木的手殷切道,“白木堂弟,有你乃是堂兄之幸呀。”
可等晏白木施施然开口:“十五万两。”
晏非流抓着晏白木的手刷的放下。
“这是折扣?我与你无仇无怨,为何要取我钱财,夺我性命?”
晏非流面上扭曲,不敢置信。
晏白木嘴角抽动一瞬,但还是点点头。
崔世安刚刚生起的心立马放下,嘴角勾起。
萧长风则是若有所思地多看了晏白木几眼。
“殿下怕不是在逗我吧。”
“闻香楼日进斗金,以十五万两换一座闻香楼,于世子而言,有利无弊。”
晏白木解释一番,晏非流的目光又亮了起来,看着晏白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火热。
上前几步握着晏白木的手,“白木贤弟与我亲如手足,我刚才竟然误会贤弟了,莫要怪罪堂兄呀。”
说着就要声泪俱下,
晏白木及时撒开手,躲到萧长风身后。
“咳咳,世子既然心满意足,就交钱吧。”崔世安适时出手,把人给拽回来压在胳膊下。
“管事,回府取钱。”
管事得了吩咐连忙回府,一刻钟后将银票交到晏白木手上。
晏白木和萧长风这才携着萧五离开。
至于张大凡和李大厨,前者被丢到街头成了乞丐,后者则因抖露真相,被张大凡着人揍了一顿,然后灰溜溜回乡了。
重回冷宫中,却是变了一副模样。小院中的落雪已经清扫干净,但那四个死丑死丑的雪人却端端正正摆在梅树下。几片梅花簌簌,覆盖雪人一身。
“最后为何又不装了?”
才走进小院,萧长风便率先发问。在酒楼时,他便看出晏白木的伪装
“先生知道了,为何还要替我掩饰?”
晏白木站在萧长风身后,微低着头,碾着脚尖的雪,心却是系在前面人的身上。
“我只是不忍见人平白受了委屈。”萧长风指尖微颤,晃神一瞬。
“如果是旁人,先生也会这般吗?”晏白木偏头撇着萧长风的侧脸,漆黑的眸子搅动着一丝情愫。
“自然。”萧长风身子莫名挺得笔直,眸子飘忽看向旁处。
恰好瞧见正在训斥萧五的萧三,“都说让你不要惹事情,你就是不听,这次差点连累大人,幸好大人没伤着,不然有你好看!”
萧三戳着萧五的脑袋,一下一下,好像要在那脑门上戳出几个筛子。
萧五低着头,不敢说一个字。
“萧三,萧五他......”
“大人。”萧长风话还没有说几句,就见到萧五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乞求蒙混过关。
“看先生没用,有眼疾应该去看大夫。”晏白木悄无声息绕到萧长风身前,挡住萧五。
“嗯?”萧五傻眼。
紧接着被萧三扯着耳朵拽到梅树下,嘴上却是一直不忘萧长风。
“大人,大人——”
“闭嘴吧你,给我倒挂在这树枝上,不满一个时辰不许吃饭。”
萧三抓了一把雪,堵在萧五的嘴里。眼见他上了树后,又将代表萧五的雪人移到萧五头底下,只要萧五稍有松懈,雪人就会被他压塌。
“啊呸,萧三,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坏么?给我好好挂着!”
萧三可不吃萧五那一套,径直站在树下盯着萧五,手上还拿着一根树枝,只要萧五一乱动,那下面的雪人就要挨一下打,看得萧五又气又无力。
萧长风将这一幕收到眼底,不禁莞尔一笑。
“十五万两。”
一把银票甩在眼前,原来晏白木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他。
“小殿下交由我作甚?”
“先生管钱,我放心。”
小殿下身怀巨财,于宫中行走确实有些不便。只是这话听着倒有些奇怪,倒像是那些同僚对自家夫人的话。
【夫人管钱,我放心。】
萧长风摇了摇头,将那些奇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外。然后收下银票,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系在晏白木的腰上。
男子原本高他一个头,此时低下头颅,全部心神都放在那荷包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晏白木甚至都能窥见萧长风睫羽颤动的弧度,还有那眼底晃动的倒影。
额头前的碎发忽地滑落,挡住晏白木的眉眼。
萧长风动作很快,快到晏白木刚把那碍事的碎发撩到耳后,就听到萧长风道:“好了。”
“还没有。”
晏白木抓住萧长风的手,他的手偏小,一掌根本抓不全萧长风的手,但胜在有力气,可以握得紧紧的。
“哪里没有?”
“我后摇上有一处暗扣松了,不太方便,只能劳烦先生了。”
晏白木凑近萧长风的肩膀处,在他耳边说话。似乎是因为羞怯的缘故,晏白木微微低下头,额前的乌发顺着动作落下,正好搭在萧长风的肩膀上。可在外人看来,却像是晏白木倚在萧长风的脖颈间。
“这......怕是不大好。”
萧长风敏锐察觉到两人过于亲近,脚跟离地,想往后退几步。可腰身忽然被人抱住,肩膀上的那个脑袋也彻底扑在他的胸前,挤出破碎焦急的话语。
“下裳要掉了。”
!
萧长风眸子猛地颤动,僵硬着摸上晏白木的后腰处,粗粗摸了一圈却是没有找到。
“在里面。”
胸前的声音艰难羞涩,他下意识低眉看去,只见晏白木卷翘睫羽颤动得飞快,眼中的波光不断搅动,连带下面秀气的鼻梁微微耸动。那双唇更是被抿着。
“我进去了,你忍一下。”
分明是正经无比的话语,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嘴中说出,萧长风久违地感到些许羞涩。
“嗯。”
极轻微的声音,若不是萧长风贴得极尽,怕是根本听不清。
萧长风皱眉,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腰带内侧,沿着内圈细细寻找一番,没有找到。
“嘶——”
许是碰到晏白木的敏感处,一声轻呼飘入耳中,萧长风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可松的暗扣没有找到,晏白木的下裳仍旧有掉下的风险。萧长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忍一下。”
声音喑哑,带着连萧长风自己都说不清的难为情。
等感受到晏白木的脑袋在他肩膀的轻动时,他才顶着一头密汗找到那处暗扣。
在默契的沉默中,悄悄扣上去。
然后猛松一口气。
“你——”
“先生——”
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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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