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萧长风掩面咳嗽几声,掩饰住尴尬。
“如何才能将萧五放了?”
“这人可不是我抓的,太傅莫要问我呀。”
崔世安似笑非笑。
在旁杵着的管事接到那目光,暗自把崔世安骂了一顿,当时扣人明明你也有份,现在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
但还是端着一副笑脸,朝萧长风卖惨。
“请太傅恕罪,并非小人不放人,只是这侍卫言语侮辱我这闻香楼,小人心有不甘呀。”
“萧五如何侮辱的?”
“说是那冷宫野猫的吃食,都比这闻香楼的好吃!太傅呀太傅,这闻香楼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你那嘴再刁也不该如此呀!”崔世安在一旁添油加醋,等着看萧长风出洋相。
“若我未记错,崔大人可还是猫口夺食呢。”萧长风抚了抚衣袖,不紧不慢道。
一提到糕点被那猫夺取,自己还被晏白木弄得狼狈,崔世安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分明是那猫儿夺我的食物!”
“可那盘糕点乃是特意为雪梅做的。”
崔世安面色沉下。
萧长风这话,摆明了是在说他自降身份,与猫狗争食。
管事听出意思,心里暗笑,面上则打个圆场,“两位大人莫要再争执了,”
可崔世安不管他,盯了萧长风半天,冷笑一声。
“那若这般说,太傅捡了那只野猫,又算是什么?物以类聚?”
“那猫可是殿下的猫,不知崔大人这一句‘野猫’是从何而来?”
这话怎么都回答不好。
晏白木才承认猫是他的,崔世安若是真说了野猫,这要将晏白木置于何地?晏白木倒也算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家伙,崔世安担心的是被有心人大加宣扬,说到皇帝和太子耳中。
可若是不说,又显得他怕了对方。
崔世安一时沉默。
素日毒舌的崔世安成了哑巴不开口,倒令管事高瞧了一眼萧长风。
传说中太傅温润如风,今日这般将崔大人逼到绝境,也真是厉害。
“两位大人,那猫儿的事情待会再说,小人眼下只想为闻香楼正名。”
在旁观看的管事开口,为崔世安解围。
“你要如何?”
“简单,只需比试一场。若闻香楼的厨子能胜过大人的厨子,还请大人为闻香楼题字;若反之,小人今后便放了大人的侍卫,将这闻香楼关了,从此再也不开酒楼。”
管事施施然开口,要求也不算过分,可这关了闻香楼......
萧长风想问的被崔世安先问出。
“管事,你这般私自做主,背后的主子知道么?”
谁都知道闻香楼乃是京城之最,这每日可是日进斗金,若是关了,这晏非流甘心吗?
“小人既然敢如此,自然有小人的底气。不怕两位笑话,小人这闻香楼厨子的技艺可是世间无二!”
说到厨子,管事昂头挺胸,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萧长风听了,眉心凸起,他要上那找一个厨子?
说到太傅府的厨子,崔世安满脸嫌弃,“我若没记错,太傅一日的吃食都是萧三做的吧,曾有幸尝过,清汤寡水,果腹足矣!”
萧长风掠起细长眉眼,盯着崔世安的目光浮上疑惑,薄唇抿起。
“你何时吃过萧三做的饭?”
在萧长风上印象中,与崔世安并无过深的交集,至于邀请崔世安到府中吃饭,更是不可能。那崔世安是如何知道,他的一日三餐都是由萧三负责的?还自言有幸尝过,甚至点评。
崔世安嫌弃神色僵住,随手扯了个谎,“在梦里。”
“......”
“那崔大人这梦,做得挺真实哈。”
“太傅先别管其他人了,想想如何找厨子吧。”崔世安靠在太师椅上,双腿弯曲重叠跨在一起,看着萧长风的神色慵懒且得意,“若是太傅实在找不到,唤我一声兄长,兄长便会为你解忧。”
萧长风淡淡看了崔世安一眼,“唤什么?”
崔世安以为萧长风没听清,又重复一次,“兄长。”
“诶,好阿弟。”
“萧长风你......”
崔世安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噌的一声坐起身来,双眼燃起怒火瞪着萧长风。
“如何?”萧长风唇角勾起,宛若松月白雪。
崔世安一时之间,看直了眼,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可为太傅比试一场。”
稚嫩青涩的男子声音传入雅间,晏白木站到萧长风身前,低了一个头的身量却正好挡住崔世安的目光。
“大人,他拿了令牌,我们没有拦住。”侍卫抱拳请罪。
众人这才看见少年手中的踱金令牌,看样式,应该是出宫令牌。可侍卫为何不敢阻拦?
直到少年缓缓抬起令牌,示以众人,露出上面“太傅”勾连纵横的两个小字,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晏国皇帝盛宠太傅,便是连出宫令牌都是特制的。以至于后来,宫门守卫一见到萧长风便放行,也不去管令牌。时日渐久,萧长风就不带令牌了。
“从哪来的?”萧长风轻问。
“萧三给的。”晏白木面不改色地撒谎。
萧三没给他令牌,是他从萧三身上顺的。
“这位是?”管事看着苍青少年,面带疑惑。
崔世安默不作声。
萧长风欲开口,却被晏白木抢先。
“他是——”
“先生的学生。”
少年一身苍青站在众人中间,如同众星拱月锋芒外露,眉眼肌发看起来虽有些营养不良,但腰间佩饰,肩上发带与通身衣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管事暗自思忖:眼前这少年,莫不是哪位刚被寻回的世家公子?可这也未曾有所听闻呀。
旁边一声轻响,崔世安站起朝晏白木拜了一拜,拜完却并未坐下。萧长风甚至将座位让给晏白木。
晏白木也未推辞,大方受着。
管事心里咯噔一下,崔世安和萧长风见着都要行礼的人,那少年的身份得有多尊贵?莫不是皇亲国戚?
可这皇亲国戚亲自做厨子比试,总是有失身份。
“小公子无需如此。”
“先生授我以诗书,学生不敢忘怀,区区一场比试罢了。”
晏白木面上平稳,说的不以为然,但只有萧长风知道,小殿下心中有多紧张。
因为小殿下的手,自进来时便一直拽着他的指尖,片刻的功夫就泛起了冷汗。
只不过借着衣袖的遮挡,众人未见到罢了。
“公子身份贵重,怎能入那后厨?”崔世安凑到晏白木身边。
小皇子虽然不受宠,但也是皇帝的儿子,进入后厨与别人比试,这若是让陛下听见,多少会怪罪他没有阻止。
“我可是给那野猫喂食的厨子,比不得崔大人的身份贵重,只吃闻香楼的食物。”
晏白木对着崔世安那张脸,着重咬了“野猫”二字,不冷不热地阴阳对方一句。
肉眼可见的,崔世安垮了脸,却还拿对方没有办法。
今日一连吃瘪,心情不畅快极了,尤其是在萧长风这里吃瘪,崔世安憋了一肚子气。
“公子,这后厨乃是布衣出入的地方,怎能让您屈尊呢?”管事见崔世安碰钉子却不敢言语,心中更加笃定这少年身份不俗,连忙堆笑劝着。
“布衣。”晏白木在口中反复掂量这词,盯着管事,眼底淬着冷意。
管事被他看得,莫名从脚底升起一股子寒气,直达头顶。吞咽了几口唾液,身后湿漉漉的,都隐隐渗了冷汗,那目光才收回去。
管事这才摸着桌子边沿,放松呼气。
这公子的目光也忒渗人了些,好似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着人带我去后厨,直接与你厨子比试便是。”晏白木借着衣袖,捏紧了萧长风的手,直将手上的汗渍都蹭到那只手上。
萧长风意识到对方的想法,微微低头撇了晏白木一眼,见对方没有愧色,只好抓住那只做乱的手拘着。
那只手被拒住后不动了,倒是乖顺,引得萧长风又撇了晏白木一眼,这一眼,却不得了,直接撞见晏白木双眼发直地盯着前面,裸露的左耳充血通红~。
他有些发愣,随后转头看向晏白木的正前方,却是崔世安。
眸中闪过涓涓细思,渐渐的,泛起滔天巨浪的惊骇。
他刷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晏白木,又看了一眼崔世安,嘴唇抿起。
小殿下在冷宫呆了良久,莫不是连性取向也被误导了?
这边管事可不知二人之间的想法,先遣人到后厨提前知会一声,以防那些粗人惊扰到公子。随后再派了一个样貌姣好的女仆为晏白木领路。
“公子,请。”
......
后厨
晏白木掀了帘子进去,身旁却没有人。那女子被他打发走了。现在就他孤身一人。
“公子——”
后厨的人接了吩咐,早就满面堆笑候着,此时却见到晏白木,脸上的笑刷的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嫌弃和打量。
“哟,这是谁呀?”
“这不是那个偷烧鸡的白木么?”
“什么偷,人家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么?那明明是窃!哈哈哈哈!”
“士别三日,白木真让我们刮目相看,连这等华贵的东西都偷出来了。”
嘲讽讥笑全都指向晏白木。
晏白木面无表情,一一看着每一个人的嘴脸。最后落到最里面的李大厨身上,不同于其他人,李大厨从始至终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拉踩。便是此时,也只是静静做自己的事情,见晏白木望过来,抬起那张布满老褶子的脸,同从前一样。
“白木回来了,快来。烧鸡我已经已经做好了。你这几日没来,我可是一个都没落下。”
几只鲜亮香热的烧鸡被依次排开,摆在晏白木面前。每次晏白木来闻香楼帮忙,李大厨便会为他做一只烧鸡,让他带回家吃。
以往,晏白木总会小跑过去,虽然面上没有表情,可眼里总是温软的。
但这一次,晏白木面上带笑,眼里却是寒冰。
“白木,来呀。”李大厨还在挥手。
几个厨房的帮手看他磨蹭,就帮他一把。
干瘦的少年被人拽着衣领,硬生生拖到李大厨面前。香热可口的烧鸡递过来,少年却是退后避开,躲闪的动作看得李大厨有些伤心。
“白木,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烧鸡了么?怎么现在不吃了。是因为我的手艺后退了吗?”
“没有,我是太傅请来的厨子,与你比试厨艺。”晏白木淡淡说道。
李大厨的神色显而易见慌了,“白木,你怎么、怎么要和我比试厨艺呀?”
“太傅和管事作赌,你我各自开始吧。”
晏白木不再管李大厨,径自去找一块干净的案板,开始准备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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