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偶遇概率

凌晨三点半入睡，早上十点被闹钟叫醒。

盛阳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两片吐司，一杯坚果拌酸奶，算是对付完了早餐。

晖姐在群里圈他，十二点开会。

这一茬接一茬的项目啊……

盛阳仰头盯着天花板深呼吸，然后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收拾餐桌，背上背包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到公司门口打卡，顺便看了一眼钉钉群，本月累计迟到19次，共5460分钟。

无所屌谓，无人在意。

他们公司算是一家比较大的广告公司，国内4A，200来号人，弹性制上班时间，打卡但不考核每一天的出勤时间，每天平均出勤9小时就行——这9小时也包含了用餐时间。

换句话说，想摸鱼也可以，但活儿就摆在那里，白天摸的鱼夜里自己补，早做晚做都是自己做，没人替。

会开到一点半，盛阳被分入了另一个临时小组，阿康策划和设计，Nacy是那个策划，他是那个设计。

“你上一个项目搞完了吗？”两个人抱着笔记本往会议室外走，不约而同地转着脖子活动颈椎。

“没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死的心都有了！”Nacy跟盛阳回到他的工位上，把笔记本往桌面上随手一放，“走吧，吃饭去，吃完我还得开另一个项目的会！上辈子炸了银河系这辈子搞策划！”

盛阳也把东西放好：“餐厅？”

“不吃餐厅，我想吃水煮鱼，爆辣的那一种，走！”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上了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一开，盛阳就看见了站在门禁系统外面的陈烁。

拎着一个打包的餐袋，规规矩矩地站着，没有穿骑手的衣服。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怔了怔，然后一起笑起来。

“送外卖？”盛阳往前走了两步，刷了卡，站在陈烁面前。

“嗯。”陈烁看着盛阳笑，隔了一夜再见面，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遇e则e，遇i则i，陈烁这么腼腆，盛阳也不知道这天该怎么聊了。Nacy在他背后戳他的腰，盛阳知道她什么意思，没理她，也没跟她介绍。

“几楼的外卖啊？”盛阳没话找话。

陈烁真的低头看了看打包袋外面的小票：“十六楼。”

“哦……”盛阳又没话说了，他们这座写字楼的电梯间有门禁系统，外卖员上不去，原先大厅一角有张桌子可以放外卖，后来物业管理公司嫌乱，把桌子撤走了，外卖员只能等人下来拿了。

两个人隔着两步的距离面对面站着傻笑，都不知道该聊什么，但又都没想说再见。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小跑出来一个女孩儿，报了手机尾号说了声谢谢，接过陈烁手里的打包袋匆匆忙忙跑回了电梯里。

“你们工作都好辛苦啊。”陈烁终于想起来问盛阳，“你跟同事是要出去吃午饭吗？”

“对啊！”Nacy等了半天，盛阳都没给她引荐的意思，于是主动搭话，很自来熟地发出邀请，“这位帅哥，你吃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陈烁急忙摆手：“不用了，我还有几单外卖要送，谢谢。”

“那别耽误时间了，走吧。”盛阳拍了下陈烁的后背，带着他往外走，小声问，“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陈烁笑着：“我等下送完就吃。”

盛阳又有些难受，陈烁总会让他想到那些流浪的小猫小狗，毛茸茸怯生生的，可爱又可怜。

可他也不能买根火腿肠掰碎了喂给陈烁吃。于是他只能撇撇嘴，拉了拉陈烁的袖子，轻声又认真地嘱咐他：“那你一定要记得吃饭。”

陈烁的眼睁圆了，然后颧骨扬起：“好。”

“那你一定要记得吃饭。”Nacy低着头抬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盛阳，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然后夸张地搓了搓手臂，“靠北啊！你真的太会了！你们给子都这么恐怖的吗？挤压我们直女可怜的生存空间！输了输了！姐姐我心服口服！”

Nacy对盛阳抱了抱拳，被对方一颗开心果丢在了脑门上，她捂着额头嗷嗷叫，也丢了一颗回去，俩人打打闹闹了一阵，爆辣的水煮鱼终于上来了。

两个人默契地拆餐具，烫碗筷，从红汤底下捞鱼片吃。

Nacy连炫了六七片鱼，才腾出嘴来问：“你想泡那个小外卖员？”

盛阳大白眼翻过去：“你能不能不要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想的那么复杂？”

“想泡和不想泡才是最单纯的关系好吗？”太辣了，Nacy吃了口米，“不想泡他你干嘛对他发嗲？”

盛阳龇起兔子牙：“我哪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哦。”Nacy耸耸肩，“我司那么多给子，也不是没有长得帅赚得多衣品好的去勾搭你，你对谁这样过啊？”

“那是……”那是他们又不像陈烁这么无害且惹人怜爱！盛阳塞了一块鱼片，不说话了。

“那是什么？没话说了吧？”Nacy难得在嘴仗上赢盛阳一次，不可谓不开心，得意洋洋地乘胜追击，“那如果你不想泡他，我去泡他怎么样？”

她撩了一把火红的长发，耳朵上的大耳圈跟着来回晃。

盛阳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Nacy这个人，嘴上是个颜狗，实则是个慕强女，没她能力强没她赚得多的男人，她最多嘴上调戏一下，绝不会进入暧昧阶段。

而且口味刁钻，偏好老男人。

Nacy没得到想要的反应，继续试探：“我真去了哦？这小外卖员一看就是个童子军，小处男最补了！”

盛阳受不了了：“姐姐，咱好歹是一姑娘家，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荤素不忌的？”

“看吧，这就急了！”Nacy又得意起来，“放心啊，姐妹盘子里的菜，我绝不会伸手的！”

盛阳咬着筷子，懒得解释了。随意吧，反正陈烁脸皮子薄，Nacy如果为了激他故意当面调戏陈烁，陈烁肯定应付不过来。误会了也好，就这么着吧！

中午开会的板书占了整整两面白板墙，两人吃完饭回去，Nacy先去开了另一个脑暴会，然后着手把这两面墙的东西整理成PPT。盛阳暂时比较清闲，还帮另一个小组做了张海报。

五点多的时候Nacy整理好了PPT，揪着盛阳和另一个小策划琪琪去移动办公区开小会，商讨完细节之后差不多七点了。

“来个披萨？我请。”三个人起身伸伸胳膊踢踢腿，琪琪发出了“下午茶”邀约。

“碳水炸弹打咩！”Nacy在胸前比了个叉，“美式续命是真的，困死我了！”

她说着掏出手机准备点咖啡：“0糖少糖？”

盛阳原本想回答少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我来吧。”

Nacy瞥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地放下手机：“这么客气？那我再加一盒马卡龙！”

“这会儿你不嫌热量炸弹了？”盛阳边吐槽边打开APP，搜索ZOO COFFEE，点了两杯美式一杯拿铁，一盒马卡龙和几块曲奇。

点完之后捧着笔记本坐在露台区的高脚椅上，很惬意地转着手机瞭望远方放松眼睛。

二十分钟之后，电话响了，盛阳开心地接起来：“喂？”

对面一个陌生的男声：“您好，您的咖啡到了，麻烦下楼取餐。”

不是陈烁。

盛阳瞬间像被放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巴了：“哦，好的，请稍等。”

新项目不大，时间也还算宽松，盛阳没什么压力，也没什么灵感，半放空式加班到八点多，收拾东西打卡回家。

下地铁口之前，盛阳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对面的ZOO COFFEE有一排几乎完全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穿着咖色围裙的服务生收餐盘抹桌子。

没看到陈烁。盛阳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转身进了地铁口。

昨天该加陈烁一个微信的，他怎么给忘了。今天也没记得。

盛阳上了地铁，从公司到他家，坐一站需要往前走一段，坐两站需要往回走一段，往回走会近一些，所以盛阳大部分时间都会坐两站。

往回走不路过陈烁家，盛阳今天选择坐一站。

路过陈烁家的临街楼时，盛阳抬头看了一眼陈烁昨天给他指的窗户，没亮灯，陈烁大概也不在家。

盛阳立起脚尖怼了怼地面，刚迈开长腿走了两步，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盛阳？”

是陈烁的声音。

盛阳急忙回头，陈烁站在临街小餐馆的门口，跟他视线对上之后就笑起来：“真的是你啊，好巧啊，这两天总是遇见你。”

刚刚有意去找而没找到的人现在从天而降了，这种感觉，真的有点奇妙。盛阳不禁笑起来，两步跳到陈烁面前：“你怎么在这里啊，吃饭吗？”

陈烁还没回答，从他身后的小餐馆里走出一个穿着围裙的阿姨：“谁啊烁烁，是你朋友吗？”

“嗯，对。”昨天被盛阳亲自盖章是朋友的陈烁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给两个人互相介绍，“妈，这是我朋友盛阳，盛阳，这是我妈。”

盛阳手足无措了一下，笑着叫人：“阿姨好。”

烁妈跟陈烁一样爱笑，但比陈烁开朗很多：“吃晚饭了吗阳阳？进来吃点吧！想吃什么让烁烁给你做！”

盛阳把一句到了嘴边的“不用了”给咽了回去，看了看陈烁，又看回烁妈：“那我就不客气了，本来还想回去之后点外卖呢。”

“点什么外卖啊，走，进屋吃饭！”烁妈拉着盛阳的手进了自家的小餐馆。

“好吃！”盛阳挑了一大筷子肥牛麻酱拌面，还没咽下去就对陈烁竖起大拇指，口齿不清地连连夸赞，“真的好好吃啊！陈火乐你好厉害！”

陈烁坐在他对面，手掌放在大腿上来回搓了搓，笑得羞涩又得意。

“傻乐什么呢，也不知道给阳阳拿喝的！”烁妈推了下陈烁的后脑勺，在盛阳面前放下一瓶豆奶，“阳阳你喝啊，喝完了想喝什么自己去拿。”

她指了指冰柜，盛阳也没跟她客气，眉眼弯弯地回答：“谢谢阿姨！”

“谢什么呀，难得我们烁烁带朋友来玩。”烁妈拍拍陈烁的头，“你照顾好阳阳啊，我去收拾厨房了。”

“您歇一会儿吧，我去。”陈烁说着就要站起来。

烁妈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又没多少活儿，你陪阳阳说会儿话，看着点时间，一会儿不是还要去咖啡馆吗？”

她拍拍陈烁的肩膀，又对盛阳笑笑，转身去了后厨。

“这家餐馆是你家开的呀？”盛阳原本不饿，但陈烁的拌面做得实在太好吃，他开始暴风吸入。

对厨师来说，最大的鼓励就是自己做的饭被人大口大口地吃掉。陈烁满足又开心：“嗯，但这个店面不是我家的，是租的。”

二十多岁的男孩子，虚荣心和攀比心其实一点也不比女孩子少，但陈烁每次都会坦言自己和自己家的真实情况，一点遮掩或者模糊都没有。

盛阳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像陈烁和陈烁的妈妈这样，贫穷又坦然，比谁都爱笑的人。

盛阳吸了一口豆奶，看着陈烁：“你是白天在店里帮忙，晚上去咖啡馆打工吗？”

“早上忙过高峰期那一阵之后，我就跟谢哥去商演，中午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回来帮忙，晚上一般都在店里，咖啡馆那边我是十点到凌晨两点。”

这家店面不大，很密集地摆了七八张餐桌，如果还要供应早餐的话，最迟六点就要开门了。也就是说，陈烁凌晨两点多回到家，睡不到三个小时，就要起来准备早餐了。

豆奶和焖面在嘴里变了味，有点苦。盛阳看着陈烁的脸，仔细看看，他的眼睛里很多红血丝。

他看着这样的陈烁，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睡觉呢？”

陈烁还是笑：“商演一般一天也就一场，演完就能睡，在车上也能睡。”

盛阳嘴里更苦了，他咬着吸管，拇指在玻璃瓶上来回摩擦着，半晌，才让自己笑起来：“什么商演呀？”

陈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Breaking！头转！”

盛阳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会跳街舞啊陈火乐！还会头转！”

陈烁也很惊喜：“你也喜欢街舞吗？”

“我们公司以前帮街舞大赛做过策划，所以我了解过一点——我那时就觉得地板舞难度最高！你居然还会头转！真的好厉害啊！”

“也没有啦，每个舞种都有很多要学的东西。”陈烁不太习惯被这么直白地当面夸奖，盛阳的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他，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与之对视，视线下移，就注意到了盛阳嘴角沾着的芝麻酱。

“你那个，嘴巴。”陈烁点点自己的嘴角。

“嗯？有东西吗？”盛阳随手用拇指抹了两下，芝麻酱抹掉一部分，也抹开一部分。

像个偷吃的小花猫。陈烁笑着，抽了张纸巾，伸手帮盛阳擦嘴角和脸颊：“这里。”

盛阳呆住了。陈烁为了固定他的脑袋，一手还托着他的下巴，隔着一张桌子，他们离得不算太近，但盛阳还是闻到了陈烁身上的味道。

洗衣液混着炒饭的味道。

盛阳不由的屏住了呼吸，直到陈烁放开他坐好了，他还没回过神。

“好了。”

“啊？哦……”盛阳低下头，把最后一筷子拌面卷进嘴里，咽下去之后又把剩下的豆奶一口气喝光，才抬头去看陈烁，“你什么时候去咖啡馆啊？”

陈烁看了看表：“再过十分钟吧，提前几分钟到那边换好衣服就行。”

他笑着，仍是一脸坦然，毫无心事的模样。

陈烁被他夸奖会脸红，托着他的下巴帮他擦嘴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或扭捏。

直男。

盛阳在心里给陈烁分了类，并且十分沮丧地发现，自己因为这个发现而瞬间down了下来。

为了回避和掩饰这种down，盛阳开始积极地转移话题：“哦，对了，你们家的餐馆上外卖平台了吗？中午你是不是送的自家的外卖啊？”

“嗯。”陈烁点点头，“我们家上个月才开始上外卖平台，订单不多，所以就没有雇骑手，一般都是我去配送。”

“这样啊……”盛阳打开外卖APP，搜索了一下店铺的名字，大致浏览了一下，“你们这个照片拍得太写实了，而且构图没有重点，光线也不好，定价偏低……”

盛阳扫了几眼就看出问题所在：“这样吧，我明天上午来帮你们重新拍一下照片，然后把线上和线下的菜单做一下，店里的logo、餐盒和包装袋也重新设计一下。”

“啊？”陈烁有点呆，“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呀？”

盛阳打了个响指：“不会啊，这些对我来说，属于摸鱼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哦……”陈烁虽然没找人做过设计，但也知道盛阳经手的项目，没有大几万是绝对下不来的，“那我……”

“停！”看出他意图的盛阳急忙伸手做出stop的手势，“帮忙就是帮忙，别想着给我打钱啊，再说了，我也不是白帮忙，饭偿。”

盛阳在被邀请进来吃饭的时候没有跟他客气，而他因为盛阳的不客气而觉得很开心，所以现在，他也不想跟盛阳太客气。

“好。”陈烁笑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以后想吃什么，只要我有时间，就做了给你送过去。”

“哇，我这是专属私厨待遇啊！”盛阳拍拍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歪脑袋，“可是，我要怎么联系我的私厨呢？”

“我给你一个店里的电话……”陈烁在盛阳逐渐迷惑的目光里终于反应过来了，搔搔后脑勺，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扫你！”

.TBC

阳：主动加班的快落，你们懂吗?

今天押大还是押小?

押小。因为大又没出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