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保证乖乖的

值班室的床是统一规格的上下铺，目的是方便更多的医务人员值夜，但是王一博自己住单人间，上面那张床根本用不到，所以堆满了各种杂物，甚至还有几个小型的治疗托盘什么的。

此刻他正在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往下挪，试图给自己重新腾出来一块可以睡觉的地方，原因是他的床已经被某人“攻占”了，对方还是个请不动的“钉子户”。

肖战手上扎着针头，长长的一条输液管路悬在空中，仰头向上看，晃得人眼晕。

王一博帮他找了个衣架，盐水瓶就这么挂在上方，里面的液体已经滴了差不多一半了。

很明显，那人口中气势汹汹的“治治”他，就是亲自给他挂水。

他还以为这个冷面医生能想出来什么修理他的好点子，比如强吻，壁咚，甚至是以牙还牙调戏回来什么的，哪个肖战都可以反客为主，一点儿不吃亏。

肖战甚至已经想好了对策，决定再趁机逗逗他，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万万没想到王一博会这么干。

输液这种事，肖战是真的不会，还不回去，实在没法也给王一博来那么一下，他没那手艺，果然专业的事儿还得专业的人来干才行。

他看看自己贴着白色胶条的手背，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自己和王一博凑一块大概是真的无解。

——他好像终于稍微能够共情王一博的感受了，被别人摆弄起来是真的想发疯啊，这么看来王医生可真是个情绪稳定的人。

至少要让他自己遇上这么个难缠的主儿，还是同性，肖战想了想，都会不自觉起一身鸡皮疙瘩，保准儿拿他的小提琴弦直接给对方割喉毙命，王一博果真还是太仁慈了。

啧，好男人，好老公，不过很快就会是他的了。

肖战向着王一博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只见对方又拽了个长长的输液架，这东西塞在最里面，伸手扯出来很不容易，搭在床边磕碰时“咣当”一下，动静不小，浮灰差点掉了肖战满脸。

“早知道有这个，就不用衣架了。”王一博自言自语道。

肖战没听清他说什么，用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拂了拂脸前飞扬的灰尘，嘴里“噗噗”两下，似乎很嫌弃。

小眉头皱着，白乎乎的手捂在巴掌大的脸上，王一博刚好带着些歉意低下头来，对上他半眯起的眼。

先是愣了一下。

对方手心传来雾蒙蒙的声音，肖战往后仰着身体说，“二半夜的在这玩散花呢你？我要得尘肺病了。”

他半边臀部坐在王一博的床上，一条腿翘着，随着后仰的动作而露出漂亮的颈部线条，“别弄了吧，你要是实在不想和我住一块儿，我走就是了，别用这种办法赶人······哎！”

随着一声惊呼，肖战一个没坐稳，眼看着身体越来越往后倾倒，随即“惊慌失措”四个字写在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松开手，想凭借单只胳膊撑住身体的重量，也就是瞬息之间，肖战瞥见王一博也松开了扒着上面床铺的手。

正好，他下意识想，松就松吧，摔就摔吧，最好给王一博这榆木脑袋摔出点爱情的火花来，给自己省省力气。

王一博总是不辜负肖战的期望，他本来想拉住肖战的胳膊，但肖战手上还输着液，情急下他又担心会扯到管子，只能越过后背揽住对方的肩头，和肖战一并倒在了那张过分狭窄的小床上。

单人床，最多一米二宽，王一博的前臂垫在肖战的脖子下，以一个怪异却又过分暧昧的姿势和对方脸贴着脸。

输液架在刚才王一博脱手时就再次跌回上铺，灰尘肆虐，在房顶形成一大片的暗色“雾霾”，又宛同冬日银雪般洋洋洒洒落下，随着光线的穿透，徜徉成银河的洪流，为他们的贴近谱着更加热烈的基调。

王一博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麻，最开始是惯性压力所致，后面却是因为肖战。

那人不安分的在他怀中动了动，他软软的头发蹭得自己皮肤有些发痒。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触感，在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肖战是一只十分无害的小动物，绵乎乎的。

“你······”

“你······”

双方同一时刻开口，又无比默契的同时闭上。

最后还是肖战闭了闭眼，小声说，“你先说吧。”

“嗯。”王一博想撑起身体，奈何肖战还压着他，于是他只能抬起脸，不再是和对方呈现耳鬓厮磨的姿势。

但也没比刚才好多少，因为他抬起脸后发现只能和肖战鼻尖对着鼻尖，气氛好像比刚才还要不对劲。

“吭。”他清了清嗓子，尽量别开视线，“你没事吧？”

“没······事。”肖战微微侧脸，鼻尖刚好扫过王一博的鼻尖。

他好像是在和自己避嫌，但是扫过那一下，“蹭”得在王一博心里燃起了火焰，好像有一股强电流通过，整个人的背脊都跟着麻了麻，一直窜到尾椎。

意识混沌中，王一博没再说话，肖战感觉他垫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蜷了一下，不明显，他却可以察觉到。

“我想说你那里······抵到我了。”肖战的声线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险些被他咽在喉咙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闻言，王一博也是一怔，这一切都是他的本能反应，他甚至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肖战说的究竟是什么，直到他呆呆的悟了半晌，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重要部位，立马眉梢一扬想要反驳。

没想到肖战这时候重新偏过头来，“能不能先······”

最后几个字是贴着王一博的唇瓣说的，他想让王一博先从他身上下去。

但是这几个字显然没能顺利脱口而出，因为彼此的唇峰在这种体位的交错下摩擦出了炙热的燎原，肖战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张张唇，紧接着，在王一博反应过来他们真的在接吻时，肖战出其不意的伸出一小截舌尖偷偷舔了舔王一博的唇缝。

王一博原本准备退回的动作顿时僵硬在原地，脑子里好像有烟花忽的炸开，万事万物瞬间消弭了颜色，他只记得一件事。

肖战的唇，真的好软。

他短暂忘记了自己坚持的取向，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

“别动！”肖战小心翼翼揪住了他的衣服前襟。

王一博自然垂眸望着他，可惜这个眼神不再清明，也不再一尘不染，肖战在里面看见了明晃晃的火，好似下一秒要将他烧掉。

恶狠狠的，不留情面的。那是掩藏在王一博冷淡外皮下的另一个他自己。

肖战在那天晚上有幸见过一次，当时王一博爆发的前兆，是攥着他的手，让他帮自己把眼镜摘下来。

然后一切都开始脱离肖战的掌控，成为了王一博主导的修炼场。

至今回忆起来都会觉得下腹一紧。随即是扩散开的酥麻感，肖战不敢再去想了。

可事已至此，老天爷都在帮他，他并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可以攻陷对方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下陷，和王一博沉沦。

彼此的鼻息纠缠不休，欲望宛如雨后丛生的花，开得漫山遍野。

肖战闭上眼睛，他很怕王一博头脑清醒了从而拒绝他，幸好对方没有反应这么快。

稍稍抬起头凑近王一博，将他们之间刚刚拉开的距离重新贴近，肖战浅浅的呼吸有点儿喘。

他的表情安静而乖巧，睫毛在王一博的注视下颤了颤，像是鼓起很大勇气，一点点，一点点再次吻了上去。

“我想再试一试。”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并没有多深入，继而退了回来。

肖战吻完，指腹搭在王一博耳后，缓慢的摩挲，问他，“王一博，你好香，你为什么换了沐浴露啊？”

那瓶被他丢进垃圾桶的浴液瞬间晃过王一博的眼，混着肖战的话，几乎差点冲刷了他的理智。

垫在肖战身底的手握拳，他深吸一口气，眸子染得发红，里面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克制——王一博比肖战想象的还要能忍。

终于，他后知后觉的拉开距离，从肖战身上撤下来，尴尬的摸了摸脖子，撑着膝盖坐在旁边。

肖战也心虚的调整自己的坐姿，脸颊染上一层绯色，他的手有点儿发抖，因为刚才动情的不仅仅是对方，他意识到差点把自己也玩进去了，仓惶的手插进口袋里摸烟。

短时间内他还不想再次和王一博发生关系，打打擦边就算了，上床这种事，不借着酒精和药物，还真有点难。

打火机的声音脆响，小火苗才刚燎上烟尾，王一博就向这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把肖战嘴里叼着的那头拽掉，丢在地上踩灭。

没了尼古丁帮他保持镇定，肖战只好没话找话，“对不起，我刚才就是······胡说的。”

虽然烟没抽成，四周还是萦绕着一股呛人的气息，王一博盯着自己鼓起的地方，随手在空气里扇了扇，又搓了搓眉心，“肖战，我得静静。”

“好。”肖战把烟盒收起来，“那我出去，你别介意，那种情况下大家蹭在一起，起反应很正常，我······我也有，不是你自己，真的，不骗你。”

“你别收拾了，这些东西搬上搬下确实很麻烦，我挂完水就回家。”说罢，他拎着自己的盐水瓶站起身，作势往门口去，“外面没有床位我就回家住，总之不麻烦你了，谢谢。”

“以后我都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看病也不来这家医院看。”

他把话说得有点绝，当然，里面有赌的成分。

肖战故意走得很慢，他看了一眼药水，快挂完了，算着离门口的距离，一步，两步，三步······

在他那只贴了胶贴的手终于按上门把时，王一博从身后叫住了他，“等等。”

肖战回过头来。

王一博直起身子，接过他的盐水瓶，把肖战重新往房间里带，他的步伐有点急，似乎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为自己这个冲动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没床位也不能直接回家，食物中毒至少留院观察一夜，急诊最近的床位有点紧张，恐怕今晚你都别想休息了。”

“可是我也不想让你忙上忙下的了，我今晚就是看见你觉得还挺意外的，逗了逗你，没别的意思，而且我知道你讨厌这些······”肖战支支吾吾的，神态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可怜和讨好。

——他好像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个吻是做错了事，王一博这么想。

王一博侧身，看着他瘦削的尖下巴，往自己床面上拍了拍。

“你睡这儿吧，一会儿我给你拔针。”

“那你呢？”

肖战完全知道王一博没有地方可以去，他不可能现在还去找另外的值班室，否则刚才就不会费劲巴拉的挪东西，他只是在等王一博说出那个他算好的答案。

王一博沉思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似有似无的扫过肖战的下唇，他还在想刚才自己奇怪的反应。

以及，这混乱的一切。

“我们挤挤吧，好不好？”肖战没再给他犹豫的时间，冰凉的小手忽然扯了扯王一博的小拇指，软着嗓子说。

“我保证我乖乖的。”

肖战又把他的手晃了晃，王一博看出来对方在撒娇。

因为那人又说，“一动都不会动，你明明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