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静静地停在竹林外，四匹马儿时不时地打几个响鼻，狐狸精偶尔叫唤几声。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几种声音融在一处，倒是意外的和谐。

轻轻的吱嘎一声，门打开了一点，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年探出头来，四周打量了一番，飞快闪出去。

他手里端着个碗，脚步极轻地跑进竹林，寻了个隐蔽不易发现的地方，将碗里汤汁尽数倒出。待那汤汁完全渗进土里，他又从一旁划拉些土过来掩盖，还踩了两脚。

做完这一切，方多病才吐出一口气，松快地笑出来。

好不容易才支走李莲花，这下又可以多赖两天了。

刚一转身，拿碗的那只手就被人握住。

方多病的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他从没见过李莲花那样的神情，俊秀的脸上阴云密布，凝重的，甚至可以说得上严厉。

这个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见人三分笑，柔和温雅，但其实没什么能入他的心，更鲜少有什么能触动他的情绪。

可现在，他却露出近乎严厉的表情，怎不叫人害怕？

李莲花看着那空碗，边缘还有药渣残渍，握着方多病的手收紧。

果然，他就知道，一个嚷嚷着自己就快死了的人怎么还有那么旺盛的精力去折腾他？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李莲花，我……”方多病想要找借口，却一时急火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得不扶住旁边的一支青竹。

李莲花一言不发，将他拉进莲花楼，又拿出一碗药放到他面前。

“喝。”

才刚刚被抓包，方多病不敢耍花招，异常乖巧地将药喝了个精光，末了还将空碗对着李莲花:“你看，我都喝完了，你别生气。”

他抓着李莲花的袖子，一脸讨好的笑，仿佛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少年明朗的眉眼，清澈的双眸，浑身上下都是青春的气息。李莲花单手撑着额头，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心中情绪复杂至极。

怨他，更怨自己。

昨夜那般……纠缠……神魂颠倒，到了早上他才察觉不对，可为时已晚。

他们之间怎么能够发生这样的事呢？

是当做徒弟教养的孩子啊。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时意乱情迷。

他垂着头，露出青衫包裹下一截白皙的颈项，因为白，其中隐约的紫色淤痕就更引人注目。

方多病喉咙发干，昨晚他就吮过那个位置，逼出了李莲花从未被人听过的极致魅惑的声音。

轻轻细细的，让人心里如同被猫抓一样，酥麻又痛快。

他的脸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烛灯下泛出晶莹的水光，额前两缕发丝搭拉下来，点在脸颊上，随着晃动，微微蹙眉，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

他的唇红得像血，透着蛊人的香，引人一遍又一遍地厮磨纠缠。

他的手紧紧握住床榻边沿，五指用力到指骨透白。

没有红罗帐，没有鸳鸯锦，只有昏灯点点，却格外的勾人迷醉、沉沦。

双手在身前握紧，方多病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怕他会克制不了自己。

这一夜，李莲花让方多病睡在一楼，自己去了二楼。

方多病不甘心，一步一趋地跟着他，比楼下的狐狸精还缠人。

李莲花转过身，揉着眉骨，似有无奈。

“下去，从今天起，你睡下面，我睡上头。”

“然后呢？”方多病迫近一步，“趁着我睡着，你又带着你的包裹偷偷跑掉，又把我一个人扔下！”

少年人激动得头发丝都在抖动，眉目间深藏的执拗真诚而动人。

“李莲花，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你明明喜欢我的！”

李莲花错开眼，没有与他对视。

“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了自己吗？”

方多病又上前一步，欺到他身前:“昨天晚上，如果你不愿意，不可能任我施为。”

“还有之前那几次，我偷亲你，你虽然武功不行，但机灵狡猾，如果真的不想让我亲，你不会避不开。”

“你那么聪明，苏小慵跟你说我出事，你问也不问，查也不查就信了。要不是在意我，我这点小把戏能骗得过你？”

方多病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声音都颤了起来。

“我受伤你比谁都着急，我出事你比谁都紧张，每一次说我胡闹，却每一次都纵容我，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什么偏偏不肯承认，你在怕什么？”

他每多说一个字，李莲花掐着袍摆的手就更紧一分。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这些话切中要害。

我只是把他当成徒弟，师父照顾徒弟、关心徒弟是应该的。李莲花原本这么说服自己，可当一切被挑明后，这样的自欺欺人再也站不住脚。

方多病只是心思纯粹，并不是真的傻。反倒是李莲花自己，当局者迷。

怕什么呢，怕自己命不久矣陪不了他到最后，还是怕当年的事被他知道，他会厌恶自己？

一个人过了十几年，早就放下了一切。哪想这个小子忽然闯进来，唤起了他久违的名为害怕失去的情绪。李莲花想，这大概就是太过在乎一个人的后果。

“臭小子。”他微微笑了一下，还打算顾左右而言他，“小孩子家家别成天胡思乱想，早点睡觉。”

他侧身准备下楼，却被方多病挡住去路。

“你还是不肯承认是吗，喜欢我让你那么难堪是嘛？”方多病拿起一旁的尔雅，拔剑出鞘，“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让你为难！”

剑光一闪，他刺向自己。

李莲花猛然抬眸，脚步一错，伸手便去夺他的剑。

“你把自己的命当什么，当儿戏吗？”

方多病往后一退，剑身抬起，避开了他的手，挑眉对他一笑:“你看，你紧张成这样。”

落空的手垂下，背在身后，李莲花无言以对。

方多病丢下尔雅，猛然抱住他，几乎要把他勒进怀里:“以后你休想再丢下我！”

背后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李莲花目中闪过一丝无奈，又有些溺宠。

唉，少年人最是磨人啊。

方小狗:回味无穷～～
笛飞声:上线读条中——
渣作者:速走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