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要不起了

爱情不是生命全部的信仰，却是拥有你后，执着的期盼。

从没想到会与你相遇，相知相爱，感激缘分的馈赠，却又抱怨命运的捉弄。

既然把你送到我的身旁，又为什么，要悄然带走？

手机屏幕会在待机时效过去后熄灭，使用后的温热也会逐渐冰凉，只有心里难以释怀的思念，久久难以消散。

作为母亲捂嘴后的崩溃，让她在别人家里失声痛哭，这是那个年代的忌讳，不礼貌的举动，可是她怎么控制的住呢？

那通视频电话代表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可是眼前最不能接受的，已经不是季向空和蔡丁的关系了。如果接受他们，可以换回蔡丁平安无事，蔡妈妈想她会立刻马上答应。

“阿姨，我想想办法，我们去见他，我们一起去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季向空冷白的脸，泛红的眼眶，颤抖的身躯，让他已经到达一个极限。

“好，我们一起去，壳壳见到你会开心的。”牵着季向空的手，蔡妈妈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

他重重的点头，然后起身回房间拿了包和车钥匙，戴好口罩就打算和蔡妈妈一起去火神山医院。

季向空知道，这个时候可以让他进医院的，只能是依靠环亚的名义，毕竟医疗物资捐赠和车间生产链，这些贡献让他见蔡丁最后一面，应该是可以的。

然而这件事，仅仅依靠纪慕扬是不够的，季向空在忐忑下，还是选择打电话给母亲。这对他来说，是放下尊严的祈求，是对父母承认自己能力不足的妥协，是否决自己的最后门坎。

除夕前两天的大雪纷飞，虽然很冷，却是蔡丁最喜欢的景色。之前的每一个雪夜，他都瘫坐沙发上窝在季向空怀里，静静的欣赏窗外，昏黄路灯下悠然飘落的雪花，可以发好久呆。

他告诉季向空，最喜欢小区里的大榕树和长凳，因为那个地方好像总是充满了回忆。

手机呼叫在几声‘嘟嘟’后终于接通，是季母的私人通讯号码，不可能打不通。季向空就那么站在防盗门口，迫不及待的等着答案，他也拿不准，母亲会不会帮这个忙。

“喂，向空。”

“妈，我……求您一件事。”

“怎么了儿子？”

女人清隽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伴随着纸张翻页的动静，显然是在时差极大的情况下，还在忙碌，符合她女强人的名声。

好一会儿季向空都沉默着，身后的蔡妈妈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只能静静的等待，尽量控制自己的焦急。

最后季向空喉咙哽咽，带着颤音：“妈，能不能帮我进火神山医院，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电话那头，翻文件的手停下了，空气也久久的静滞了。

季向空从告诉姑姑蔡丁的存在后，就笃定母亲和父亲迟早会知道，他们不闻不问不代表不了解。只是自己的行为在他们眼里，就是长不大的孩子无伤大雅的玩闹，都可以纵容。

“不行。”季母最后还是拒绝了。

“妈就当我求您了，他快不行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隔着防护服房间，不会有事的，妈！”他急的吼了出来，白皙的脖子青筋凸起，情绪在爆发的边缘徘徊。

“妈妈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纵容你，但是这件事不行，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开玩笑。”她尽量温柔，强势的语气里，夹杂着亏欠。

“好，我不去，可以让蔡阿姨进去吗，这样总行了吧？”看着蔡妈妈，季向空做了最后的妥协。

两母子难得的一通电话，季母也不愿意不欢而散，最后还是答应了儿子，但前提是季向空不可以进去，甚至不能靠近火神山医院。而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情况，也只是换来了蔡妈妈，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一眼而已。

临出门前，季向空又返回房间，把熊猫兔拿出来带上。到最后他还是违反了和母亲的约定，把蔡妈妈直接送到火神山医院入口，然后把毛茸茸的熊猫兔和一张带签名的照片递给蔡妈妈。

“阿姨，让护士带给他，陪着他。”

“好。”

看着穿好防护服进入医院大楼的蔡妈妈，季向空无奈的从一方小天地里仰望着夜空，他没有下车跟上去，因为他知道跟过去也没用。

找了空旷的地方，季向空把车停到车位上，熄火后打开车窗。

凛冽的冬风急速灌进来，吹疼了他的脸，却冻不住他的心，疼和痛是那么真切。看着夜空中不断飘零的雪花，远处白如星光的灯，隔着不算远却触碰不到的距离。那个地方是多少人的噩梦和希望，每天都在经历无着数个生离死别。

十五分钟后，微信视频电话再次响起，他急忙打开车内灯，然后颤抖着接通；

画面里隔着好远的距离，是一层层的隔离玻璃，和穿着防护服的医务人员。唯一明显的声音是蔡妈妈不间断的低低抽泣，她的手在颤抖，所以眼前的画面让季向空看的很辛苦。

那个缩小的区域里，是闭目躺在病床上的蔡丁，蓝白条纹的病服衬的他脸色更加蜡黄苍白，凸出颧骨消瘦的脸庞，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光彩。

医生和护士都在里面，看得出情况很紧急，可是蔡妈妈和季向空都听不到，医生和护士一遍遍鼓励的声音；

“蔡丁振作一点，你如果放弃，我们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穿着防护服的医生，已经在蔡丁意识朦胧前最后征求了他本人的意见，往输液罐里注入了药，再往后就端看他个人意志。

“蔡丁你看，你妈妈来了，给你带了你男朋友送的礼物，你不想看看吗，你妈妈说季向空就在外面等着你，你加油啊！”

一直以来照顾蔡丁的护士姐姐，隔着防护服泪眼婆娑，每天都要经历生离死别，可是她们还是没办法适应这份残忍。

她把手上的熊猫兔塞到蔡丁腋下，让他冰凉的手可以触碰到那柔软的质感，护士姐姐包里还揣着季向空的签名照，是蔡丁没有忘记的承诺。

他竭力的睁开一条缝隙，想抬起手对着妈妈挥一挥，可是蔡丁发现自己做不到。他落泪的眼眶求助的看向旁边的医生和护士，他们会意的帮他抬起手，然后对着重重隔离外的母亲和手机视频，做了‘赞’的手势。

放回病床后的手，拢着那只熊猫兔，好像季向空和母亲曾经赋予的余温都传递进来。蔡丁重重的喘息，泛白的指节箍紧了熊猫兔，最后眼皮阖上，手臂垂落。

壳壳松开了空空送的礼物，不是不想要，是要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