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被扛回吊脚楼

书名:他的谎言
作者:渊清

长老的指尖停在伤口上方,忽然开口,吐出一串晦涩的苗语。

音节短促而低沉,像石块敲击着空心木。

林叙压根听不懂,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

手背的麻痹感还在蔓延,连带着嘴唇都有些发僵,再加上头顶的瓢泼大雨,林叙只觉得自己要被冻死在这个破地方了。

长老看着面前男孩儿懵懂而发白的脸,眉峰微蹙,随即抬起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蜷起,模仿着虫子展翅的模样,又用指尖在自己手背上点了两点,眼神示意林叙。

这次林叙看懂了,连忙忍着麻意,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比划着那虫子的大小,又指了指树干,做了个“叮咬”的动作,最后还特意指了指对方身上的黑袍,强调了那虫子长着漆黑发亮的背甲。

长老盯着这些手势看了几秒,墨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站起身,转身没入浓雾中。

黑袍的边缘被雾气吞没,像水滴融入深潭,连脚步声都没留下。

林叙愣在原地,心头忽然涌上一阵不安——他这是........不管自己了???

手背的肿胀还在加剧,麻痹感顺着手臂往上爬,林叙的脸愈发苍白,甚至连嘴唇也变成了青紫色。

——难道真的要交代在这里?那怎么行?!他才23岁,还没有交过女朋友,甚至连初吻都在,怎么能.......

就在林叙胡思乱想时,浓雾里又传来了衣料摩擦的轻响。

长老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把新鲜的草药,叶片上还沾着雨水,另一只手里攥着个破旧的布包。

他蹲下身,将草药放在石头上,用石块细细捣碎,又从布包里倒出些灰褐色的粉末,混着草药的汁液搅匀,散发出一股辛辣的草木气。

看样子这就是毒虫的解药了。

原来他刚才并不是要离开,而是去找解药了。

林叙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屏住呼吸看着面前认真调药的男人。

对方的侧脸在雾气里显得格外柔和,额间的朱砂被雨雾打湿,晕开一点浅浅的红,妖异中竟透着几分认真。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在心里偷偷给对方取的外号——“霸王食人花”,只因为那双眼太过冷冽就这样误会人家.......

林叙只觉得脸颊发烫,一时间根本不敢与男人对视,生怕被看穿这点儿小心思。

而男人并未没注意到男生略显尴尬的神色,只是认真的捏起一团草药,轻轻按在林叙手背的伤口上。

冰凉的触感混着草药的辛辣,竟奇异地压下了麻痹感,疼得林叙嘶了一声。

听到这短促的呼气声后,男人包扎的动作刻意放轻,指尖偶尔碰到林叙的皮肤上,就好似冰粒落在发烫的石头上,激起男生全身一阵战栗。

林叙望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刚想道谢,谁知男人突然俯身,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

林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腾空架起——不,是被单臂扛在了肩上!

“你干什么?!”林叙惊呼一声,胃里一阵翻涌。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扛过,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

手臂的肌肉隔着衣料传来惊人的力量感,像座沉默的山,稳稳地托着他。

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冷香,混着草药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

“放我下来!你干什么!”林叙慌了,手脚并用地挣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对方肯定是要惩罚自己这个闯入禁地的外乡人!说不定还会把他扔去喂蛊虫!

“我不是故意闯入祭树节的!我没有拍照片!你放我下来!我不是......啊?!”

挣扎间,臀部突然传来一记清脆的拍打,“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响亮。

男人低喝一声,还是那句苗语,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叙瞬间僵住,脸颊“腾”地烧了起来——他居然......被打了屁股?!被一个男人打了屁股?!

羞耻感像藤蔓缠上脖颈,林叙又气又急,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干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快放我下来!”

然而男人像是没听见,扛着他转身就走,步伐稳健地穿行在浓雾里。

而林叙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格外徒劳,就像只小鸡仔,最后还落得个精疲力尽的下场,只能气鼓鼓地趴在对方肩膀上,任由男人扛着他往深山中走去。

这一路上,林叙看见了不少生平未见的奇观。

雾气像流动的纱,缠绕在千年古树的枝桠间,那些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树皮上覆满厚厚的苔藓,绿得发黑,其间竟嵌着些不知名的菌类,红的像血珠,白的像碎玉,在雾中泛着莹润的光。

脚下偶尔会踩到枯枝,惊起几只色彩斑斓的虫豸,背甲上的花纹繁复得像苗绣,一晃眼就钻进腐叶堆里没了踪影。

更奇的是那些藤蔓,并非寻常的青绿色,而是深紫近黑,缠绕在树干上像巨蟒盘卧,有的藤条上还挂着拳头大的野果,果皮上布满尖刺,却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血红的果肉,甜香顺着风飘过来,带着点奇异的诱惑。

转过一道山弯,眼前突然出现一汪潭水,潭面平静得像块墨玉,雾气在水面凝成薄薄的纱,隐约能看见水底沉着些白骨,不知是兽骨还是别的什么。

潭边的岩石上坐着几只从未见过的鸟,羽毛是靛蓝色的,尾羽拖得极长,像缀着串银铃,见有人来也不飞,只是歪着头,用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瞅着,鸣声清脆得像玉佩相击。

林叙看得发怔,连被扛着的窘迫都忘了大半。

这哪里是普通的原始森林,分明像个被时光封存的秘境,每一步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奇诡与生机,让他这个外来者既心惊,又忍不住被深深吸引。

“%∞@√&.......”

男人突然说了句什么,林叙立马警惕地抬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雾气缭绕的半山腰上,赫然立着一座吊脚楼。

木质的楼身依山而建,几根粗壮的木柱斜撑着,将楼阁架在陡峭的坡上,仿佛从山岩里长出来一般。

黑瓦覆盖的屋顶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几扇雕花的木窗半开着,窗棂上挂着风干的草药和不知名的兽骨,在风中轻轻晃动。

更为奇特的是,吊脚楼的廊檐下挂着无数盏竹编的灯笼,此刻竟无火自亮,橘黄色的光晕透过竹篾的缝隙洒出来,在雾气中晕成一片温暖的光斑,与周围的幽暗形成鲜明对比。

楼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罐,罐口蒙着细密的网,隐约能听见罐内传来细碎的爬动声。

“那是........你家???”

林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这座吊脚楼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既带着生活的气息,又像是某种神秘仪式的场所。

男人似乎是听懂了‘家’这个字,竟异常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家。”

林叙的心瞬间放进了肚子里——还好还好........只要不是惩罚他就好.......

“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在确定了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后,林叙也大胆了许多,开始问问题。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这个人听不懂普通话。

林叙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自己,索性撇撇嘴,不再说话,而是任由男人扛着自己往半山腰的吊脚楼走去。

通往吊脚楼的路是一排狭窄的石阶,只能容纳一个人、一双脚。

但是男人却走的健步如飞。

趴在对方肩头上的林序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生怕对方脚下一滑,直接把自己扔到山涧里去。

所以他也顾不上什么男男授受不亲,双臂紧紧环着对方的脖颈,闭着眼睛,甚至连脸都贴在那结实的脊背上。

不知走了多久,林叙感觉他们一直在往上走,像是走不到尽头的天梯般终于睁开了眼。

映入视线中的是一块卡在岩石缝隙中的石碑,碑身布满青苔,却在被雨水冲刷的地方露出几个模糊的刻痕。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仔细辨认,心脏猛地一跳——那不是别的字,正是“翁基”二字!

笔画苍劲,带着岁月侵蚀的斑驳。

原来这里就是翁基老寨!

林叙瞬间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疑虑和不安都被巨大的震惊取代。

他居然误打误撞,闯进了那个被老人怒斥“邪得很”的禁地核心?!

真没想到那个神秘老寨,竟然就藏在这片密林深处,而自己正被祭树节的长老扛着,一步步踏入它的腹地。

林叙连忙抬头看向四周。

周围的群山雾气中隐约露出零星的吊脚楼飞檐,木楼依山而建,像是散落在大山中的星子。

就在林叙认真观察着周围时,他们终于走到了石阶尽头。

吊脚楼的木门近在眼前。

廊檐下的灯笼晃出暖黄的光,照亮了门楣上悬挂的兽骨,骨头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与外面的村寨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林叙不再挣扎,也忘了羞耻,只剩下满心的震撼与探秘的兴奋。

他乖乖地趴在男人的肩上,忽然觉得,这次摔下山坡,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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