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第二十二章

失重感与冰冷的海水气息包裹着全身。

肖战意识模糊，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穿透了某种无形的屏障，周遭的光线和声音都变得扭曲、遥远。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那令人不适的穿梭感终于停止。

他被放在了一个冰冷而光滑的平面上。

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入皮肤，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这是一个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宏伟的宫殿。

穹顶高远，仿佛镶嵌着无数会发光的深海珍珠与水晶，柔和而梦幻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四周的墙壁是由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活体珊瑚构筑而成，其间点缀着摇曳的海草和发光的浮游生物。巨大的砗磲贝壳半开着，里面铺着柔软的鲛绡，似乎是座椅或床榻。

宫殿的立柱是天然形成的洁白海柱，上面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花纹，讲述着人鱼族悠久的历史。空气（或者说水流？）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冷的海盐与一种奇异的幽香，沁人心脾，却又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这里没有阳光，却自有一种深海独有的、静谧而神秘的光辉。

这里就是……海洛王国的王庭？王一博的……宫殿？

肖战撑着手臂，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体内尚未平复的伤痛和力量透支后的虚弱，忍不住咳嗽起来，胸口那道疤痕也再次传来灼痛感。

“别乱动。”

冰冷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肖战循声望去，只见王一博就站在不远处一个由整块蓝宝石雕琢而成的王座旁。他已经换下了那身人类的衣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泛着流光溢彩的鲛绡长袍，袍角绣着银色的人鱼族图腾。他墨色的短发在宫殿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但那双蓝色的眼眸，却比宫殿里最冷的宝石还要冰寒。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宫殿里回荡，带着无形的压力。他停在肖战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了之前在船坞那一闪而过的复杂，只剩下纯粹的、审视所有物的冷漠。

“这里是我的寝宫，也是你未来的……囚笼。”王一博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没有我的允许，你无法离开，也无法与外界联系。”

肖战靠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仰头看着他，海水（或者说宫殿里特殊的水流）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让他显得有些狼狈，但他的眼神却慢慢沉淀下来，不再有之前的慌乱和绝望。

“你抓住了许昌，拿到了证据。”肖战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平静，“你相信我的话了吗？”

王一博嗤笑一声，蹲下身，与肖战平视，指尖挑起他一缕湿透的黑发，动作带着轻佻的玩弄意味：“相信你？相信你也是受害者？相信你‘身不由己’？”

他的指尖顺着肖战的发丝滑到他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肖战微微颤栗。

“那又如何？”王一博的蓝眸中闪过一丝残酷，“改变不了你刺穿我心脏的事实，改变不了你带着‘钥匙’消失五年的事实，改变不了……我这五年在黑暗和痛苦中挣扎的事实。”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蚀骨的恨意：“肖战，就算你有一万种理由，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

肖战的心脏像是被这些话刺穿了，传来尖锐的疼痛。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样沉重的伤害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所以，”王一博收回手，站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态，“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用你余下的时间，来慢慢偿还你的罪孽。”

他转身，走向那蓝宝石王座，慵懒地坐下，单手支颐，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捕获的、略有瑕疵却依旧珍贵的战利品。

“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会提醒你，你曾经做过什么。”

“这就是你的惩罚，我的……在逃新娘。”

肖战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张冰冷而俊美的脸，也不再去看这华丽却冰冷的深海囚笼。

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底蔓延开的荒芜。

他知道，解释无用，忏悔亦无用。

他们之间，横亘的不仅仅是误会和阴谋，还有一条由他亲手划下的、名为背叛的深渊。

深蓝的囚牢，囚禁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依旧会因为眼前这个人而疼痛的心。

（第二十二章 完）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