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那晚之后，王一博和肖战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古怪的默契，这是王一博无法理解的毕竟他和肖战是同一种人，就像磁铁同性相斥。

　　白天在学校，肖战依旧是那个众星捧月的优等生，温和有礼，学生会的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偶尔在走廊遇见王一博，也只是淡淡地点个头，像对待任何一个不太熟悉的同班同学。

　　王一博也继续着他半透明人的状态，上课，发呆，偶尔被王磊这个闲人拉着扯几句闲篇。

　　只是他不再试图在厕所抽烟了——不知是因为忌惮肖战那神出鬼没的“抓包”能力，还是别的什么。

　　而到了晚上，当别墅安静下来，两个阳台的门有时会同时打开。

　　他们不一定每次都说话，更多的时候是各自沉默地抽烟，看着楼下花园里影影绰绰的草木，或者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但偶尔，肖战会隔着阳台问一句：“今天数学讲到哪儿了？”或者“那个受力分析图画懂没？”

　　王一博通常会用“不知道”或者“没懂”来回答。

　　然后肖战会言简意赅地提点一两句关键，不多，但往往能戳中王一博卡壳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奇异。亲眼目睹这个白天温文尔雅、完美无缺的好学生，晚上和自己一样靠着尼古丁麻痹神经，变成“同类”，这让王一博心里某种不平衡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一点。

　　甚至，隐隐有种……堕落的快感？看吧，你也没那么干净，你和我是一类人。

　　但一直有一个问题，像根细小的刺，一直扎在王一博心里。

　　周三早上，餐桌上，肖母又习惯性地嘱咐：“小战，你是哥哥，多照顾点一博。”

　　王一博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吭声，低头继续喝粥。

　　去学校的车上，他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多大？”

　　正在看窗外似乎也在走神的肖战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年龄。”王一博补充道，语气尽量显得随意。

　　“18。”肖战回答，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说了。

　　王一博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他自己17岁，按理说他确实应该叫他哥，他转过头，直视着肖战，眉头微蹙：“我们俩不是亲兄弟，你让我叫你哥？”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特么凭什么叫你哥？

　　肖战显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他脸上那层温和的面具没有丝毫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一博，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玩味的神情。

　　“所以呢？”他反问，语气平淡无波。

　　王一博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反问噎了一下，有些恼火：“所以咱俩不能各论各的吗？”

　　肖战转过头，重新看向窗外，只留给王一博一个线条优美刀削般的侧脸下颚线。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在我家，就得按我家的规矩来。”

　　规矩？

　　王一博怔住了。他看着肖战平静的侧影，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又是规矩！

　　在这个家里，一切都是规矩！吃饭的规矩，说话的规矩，甚至连称呼都有他妈的规矩！

　　这规矩是谁定的？是肖父肖母？还是眼前这个看似顺从，实则……

　　王一博猛地意识到，肖战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没有丝毫被强迫的不甘，反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陈述，仿佛他本身就是这“规矩”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这“规矩”的维护者。

　　他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在这个家长大的？因为他成绩好？因为他更得宠爱？

　　王一博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他看着肖战，后者已经重新拿起手机，似乎在看什么资料，完全没把刚才那场关于“称呼”的短暂交锋放在心上。

　　车在学校门口停下，肖战率先下车，立刻有相熟的同学迎上来，他脸上瞬间扬起无可挑剔的、属于“肖战”的笑容，温和地回应着。

　　王一博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游刃有余的背影，心里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哥”？

　　去他妈的哥。

　　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的问题。这是地位，是身份，是他在这个家里永远低人一等、需要被“照顾”、被“规矩”束缚的象征。

　　肖战用最平静的态度，给了他最狠的羞辱。

　　他看着肖战被众人簇拥着走远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这声“哥”，他迟早要让肖战咽回去。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