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一博依旧保持着接听那一刻的姿势没变,一脸迷茫,“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你告诉我的。”肖战半真半假地说,“前天你报了一串数字,要我有空就打给你。忘了?”
王一博不太记得自己具体都说过什么胡话,由于他对肖战坚信不疑,所以为这种要求对方打电话给他的无理行为而感到无地自容。
静默了一会儿,他觉得有必要道个歉,免得让肖战不适:“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肖战就着他的话说:“嗯,是挺麻烦的,第一次还打占线。”
“第一次?”王一博蜷起手,“是傍晚吗?那个时候我的确在通话中没接到。”
肖战通情达理地回答:“没关系,现在接通也不迟。”
呜——
一声悠长浑厚的火车鸣笛音划破浓夜。
“你在外面?”
王一博点了点头,但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视频通话,两人没有面对面交谈,肖战看不到他在点头,于是很快地回了个“嗯”字。
这点间隔对肖战来说似乎格外漫长,不干脆、不利落,则代表对方需要思考表达的方式和内容。
“一个人吗?”肖战不笑了,屏着气息等王一博说话。
不怕生人的野猫从路边窜出来,悄悄靠近王一博,正围着他的腿转圈,一只绿瞳小黑猫,他俯身碰了碰猫的尾巴尖,“不是。”
和小猫在一起,应该不算一个人吧。
王一博下一句分享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远处袭来跑车音浪打断了。
微妙的气氛在朝着敏感的方向过渡,肖战在电话里不甚在意地说:“既然这样,那不打扰了,你有事先忙。”
王一博否认的速度没赶上肖战挂断的速度,他讪讪地收回摸小猫的手,发觉自己的血液一波一波往脑门上冲,整个人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肖战连再见都不说,肯定是误会他了,是不是误会他大晚上不待在学校里,跑出去和别人…和别人“忙”呢?
王一博抹了把脸,在给肖战回拨和坐公交二者之间,选择了心不在焉地看公交站牌,线路明明很少,但他愣是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最近的站点距离学校起码有十几公里。
申请全寄宿制的学生即使到了周五也会有门禁,王一博看了下时间,决定再等十分钟的公交车,假设车子没来,他就去青年旅社住一晚。
老房子在郊区,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当初被接到水郡湾后,商怀烨就不许他们再回那个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而且听说那边最近不太平,总有一帮什么人去闹事,还是少去的好。
最后一班车晚了几分钟到站,王一博付完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低着头呆呆地看向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跨江大桥如一轮弯月横亘在江面上,桥下水波粼粼,隐约倒映出公交车快而稳的行驶轨迹。
一辆黑色的中央检察厅用车相向远去,消失在大桥的尽头。
“抱歉,房间已经订满了。”前台机械地通知王一博这个坏消息,接着给了句貌似很友好的建议,“附近有可以包夜的网吧。”
“哦,谢谢。”
军校生不能随意出入网吧,会留下记录要叫去问话的。
虽然王一博做的某些事情也不被校纪允许,但他一直以来隐藏得很好,再者他想好了,等攒够钱,屯够维稳药剂和给他妈妈的备用金,他就收手不干。
他希望,他是王一博,是联盟军校的学生,不是从没在观众面前摘下过头盔的Alex。
王一博步行来到拐角的一家小宾馆前,徘徊不定,他的手机快没电了,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现金。
易感期真是把他的脑子烧坏了,坐公交根本不能让他在门禁前赶回学校。
犹豫再三,他恹恹地走进宾馆,前台是个长相凶悍的大叔,在玩斗地主没空正眼看王一博。
嘀嗒——
王一博鼻尖一凉,一滴小水珠顺着他的鼻梁滑落下来。
是漏水吗?
“身份证。”
“哦……”
王一博把屏幕微亮的手机放到一边,界面还停留在肖战的通话记录没切。
嘀嗒——
水珠垂直落向表示拨号的那个按键。
他翻了翻口袋,认命地对老板说:“照片的行吗?”
老板点头说行。
“哪来的水……”
王一博嘀咕着,想伸手揩掉水渍,可是手机里却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喂?”肖战睡不着,但听得出一点倦意,“怎么打给我?”
“我,我……”王一博面如死灰,烧坏的脑子又死机了一次。
好巧不好,老板不耐烦了:“住不住啊,只有大床房了。”
“王一博。”
“我,我在听。”
“咳咳……”
“你生病了?”
屏幕两端陷入安静,肖战没有做出语言上的回应,他很不小心地咳嗽了一声。
经由无线电传输的音质也许有些失真,王一博转身走出宾馆,走到僻静的角落里。
“严不严重?”
“你要来看看吗?”
“看……”王一博不确定肖战要他去哪儿看,是去住的地方吗?
S级alpha的身体素质没道理比普通人差,而且他们白天刚见面,此外,首都还要过阵子才入秋,肖战这“病”来得也太奇怪了。
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拉长,王一博一边维持着接听的姿势,一边不自觉地啃起手指,他不认为他可以知道肖战的住址,或者换句话说,他对他们的关系还不够自信,目前的认知仍然停留在普通同学这一层,不敢逾越。
“这么晚了不安全,地址发我,我让人过去接你。”肖战的意思很明确了,因为王一博说不是一个人在外面,因为通话那头有旁人提起大床房,他骨子里的强势就要脱轨脱缰。
王一博看了眼宾馆名字,耳根酡红,低声含糊地说:“&%#¥宾馆。”
肖战果然没听清,多问了一遍,但显而易见,他在听到宾馆这个词的时候语速加快了不少:“不方便说?那给我发消息吧。”
“喜…喜欢你……”王一博赧然,报个店名报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地,地址是喜欢你宾馆。”
在王一博看不见的另一侧,肖战喉咙滚了滚,然后像他平时所展现出的那样,十分善解人意地说:“车子过去要花些时间,电量还够吗?你看看身边有没有充电的地方,我们随时联系。”
“不太够,我找找。”
“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黑色。”
王一博又转头回去宾馆,柜台边上摆放了一台不起眼的共享充电桩,他拿了一个充电宝给手机插上电。老板见状,遗憾地问他是不是不开房间了,他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掠过很多想法,立即说应该还会订的,只是不知道要几点钟才能回来。
其实王一博有点饿了,肚子咕咕地叫,犹豫片刻,他买走了便利店货架上仅剩的最后一个三角饭团,随即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地吃。
司机抵达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给肖战打了通电话描述王一博的长相与衣着特征,接着是汇报重点情况,“他在便利店门口,目前看是一个人。”
“确定没有omega之类的吗?”肖战稍稍放下心,但依旧留有警惕性,“alpha,beta呢?”
放眼整个联盟,哪怕是其他国家,凡是正常人均不会在脑门上明晃晃地写出自己的第二性别是什么,所以要判断就只能从外表、体型等方面去观察。
司机犯难,如实说:“女店员…可能是omega,推门出来送给他一杯酸奶。”
“他挺受欢迎的。”肖战毫不避讳地感叹,眼神慢慢变得坚硬冰冷,“接人这件事情,你就当没做过。”
“可是……”
“休两天假再来。”
路边不能长时间停车,司机下去找到王一博,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就把人带走了。他从后视镜里看见王一博手里还拿着那瓶酸奶,桑椹味的。
检察厅总长的别墅坐落于联盟政法机要聚集的北宸区,出入需要出示证件,安保只放行登记在册的车牌。
王一博靠着车窗睡了一会儿,车子开进别院了也没醒,肖战扬扬下巴让司机先下车,他自己站在车门边,微俯下身凝视那半张脸好半晌,才舍得叩一叩玻璃。
弄出的动静不大,但足以让王一博醒来,一睁眼,就跌进肖战深而黑的眸底。
目光延伸汇成一条无形的线,短暂的对视在肖战抬起手隔着玻璃朝王一博打招呼的那一刻,染上浪漫织就的色彩。他挑了挑眉,露出些许少年气的微笑,削弱了因五官过于英隽带来的距离感。
“对不起,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王一博拉高拉链遮住脖颈,整理好坐过的地方后,他从车上下来走到肖战身边,抿抿唇说,“你可以早点叫醒我的。”
“没有,你不用总是说对不起。”
宝:对不起……
哥:不用总是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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