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上三竿。
海岛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明晃晃地照进卧室,在凌乱的大床上投下炽热的光斑。
龚俊先醒了过来,神清气爽,身心餍足。他侧过身,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张哲瀚,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晨光中,张哲瀚睡颜恬静,只是露在薄被外的肩颈处,还残留着些许暧昧的红痕,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龚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凑过去,想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早安吻。
他的嘴唇刚刚触及肌肤,沉睡中的张哲瀚便极其不耐烦地蹙紧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又暴躁的咕哝,猛地抬手,不是推开,而是近乎暴躁地挥了过来,手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龚俊凑近的脸颊上。
“唔……滚……”含糊不清的字眼从唇齿间逸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火气。
龚俊被拍得一愣,捂着脸颊僵在原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张哲瀚是有起床气的,尤其是睡眠严重不足或被强行吵醒的时候。而昨晚……他确实折腾得有些过火,结束时天边都已泛起了鱼肚白。
看着张哲瀚眉头紧锁,一脸“扰我清梦者死”的烦躁表情,甚至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试图隔绝一切光线和骚扰,龚俊瞬间怂了。
他小心翼翼地缩回手,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制造出一点动静,点燃这座休眠火山的怒气。
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老婆威力十足的起床气,龚总内心有点怵。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像做贼一样溜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回头又看了一眼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影,确定人没被彻底吵醒,才松了口气。
看来今天上午是别想指望他亲爱的老婆能有好脸色了。
龚俊摸了摸鼻子,认命地自己去洗漱。出来后,他吩咐保姆带着已经醒了的涵涵先去儿童俱乐部玩,免得女儿吵到妈妈休息。然后又特意叮嘱厨房准备些清淡易消化的餐食,温在锅里。
整个上午,别墅的主卧都保持着一种低气压的静谧。
龚俊处理了几封邮件,又去陪女儿玩了会儿,心思却总飘向卧室方向。几次走到门口,想看看人醒了没,是否需要吃点东西,都被那扇紧闭的房门和想象中张哲瀚冰冷的眼神给劝退了。
直到午后,阳光开始西斜,主卧的门才被轻轻拉开。
张哲瀚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头发凌乱,脸色依旧不算好看,眼底带着明显的倦意,整个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他扶着腰,动作有些迟缓地走出来,每一步都透着难以言说的酸软和乏力。
龚俊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堆起十二分小心和讨好的笑容,迎了上去:“老婆…你醒啦?饿不饿?厨房温着粥和小菜,还有你喜欢的虾饺,我让人端过来?”
张哲瀚撩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把龚俊满腹的关切冻在了喉咙里。
“不饿。”声音沙哑,言简意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绕过龚俊,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仰头慢慢喝着。从背后看,腰肢的线条依旧流畅,但龚俊就是能感觉到那隐藏在衣物下的疲惫和不适。
龚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想伸手帮他揉揉腰,又不敢贸然触碰。
“那个……腰还酸吗?我帮你按按?”龚俊试探着问,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
张哲瀚放下水杯,转过身,靠在料理台上,双手环抱,终于正眼看向龚俊。只是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温情,只有赤裸裸的控诉和“秋后算账”的冷意。
“龚俊,”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昨晚是疯了吗?”
龚俊头皮一麻,立刻低头认错:“我错了,瀚瀚!我下次一定注意!我保证!”态度诚恳得无可挑剔。
“下次?”张哲瀚嗤笑一声,眼尾因为疲惫和怒气微微泛红,“没有下次了。从今晚起,你睡客房。”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龚俊瞬间慌了:“别啊瀚瀚!我真知道错了!你看在我这么诚恳认错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你说停就停,你说……”
“闭嘴。”张哲瀚不耐烦地打断他,揉了揉依旧酸胀的太阳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看见你就烦…”
说完,他不再理会瞬间蔫下去的龚俊,扶着腰,慢吞吞地走向客厅沙发,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垫子里,拿起平板电脑,开始刷微博,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龚俊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触霉头。
他算是彻底领教了,满足过后、睡眠不足的张哲瀚,是比冷战时期更可怕的存在。冷战至少还有机会凑上去讨好,而现在,他连靠近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整个下午,别墅里的气氛都有些凝滞。
龚俊想尽办法讨好,端茶递水,递水果,嘘寒问暖,得到的回应不是冷淡的“嗯”,就是直接的无视。
张哲瀚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沙发里,或躺或靠,眉头微蹙,显然身体的不适感依旧强烈。他懒得动弹,也懒得说话,浑身透着一股被过度采撷后的慵懒和暴躁。
直到傍晚,夕阳的余晖再次染红海面,张哲瀚的精神似乎才好了一些。在龚俊第N次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时,他终于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
龚俊如蒙大赦,立刻让厨房把精心准备的晚餐端到露台。
餐桌上,气氛依旧不算热络,但张哲瀚终于肯正常进食,不再用冷眼冻他。龚俊稍稍松了口气,殷勤布菜,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晚餐后,张哲瀚看着在沙滩上追逐晚霞、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脸上的冰霜终于融化了些许。
龚俊瞅准时机,挨着他坐下,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小声说:“涵涵玩得很开心。”
“嗯。”张哲瀚看着女儿,目光柔和。
“我们明天去浮潜怎么样?我查了,附近有个点很适合初学者,海水特别清,能看到很多珊瑚和小鱼…”龚俊试探着提议,试图用女儿感兴趣的活动来缓和关系。
张哲瀚沉默了几秒,就在龚俊以为又要被拒绝时,他淡淡开口:“你带她去,我看着…”
虽然没有一起参与,但至少没有直接否定明天的行程。
龚俊心里顿时燃起希望:“好,那我带她去玩,你在船上或者沙滩上休息,拍照。”
夜色渐深。
到了就寝时间,龚俊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张哲瀚回到主卧门口,眼神可怜巴巴,像只即将被主人丢弃的大狗。
张哲瀚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瀚瀚……”龚俊小声唤他,带着最后的挣扎。
张哲瀚看着他这副样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无可奈何:“进来吧,打地铺…”
虽然只是打地铺,但至少没被彻底赶去客房!
龚俊眼睛一亮,瞬间满血复活:“好!我打地铺!保证不吵你!”
他动作迅速地抱来被褥,在主卧柔软的地毯上铺好,规规矩矩地躺下,连被子都盖得一丝不苟,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床上背对着他躺下的张哲瀚。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
过了许久,就在龚俊以为张哲瀚已经睡着时,床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倦意的声音:
“关灯…”
龚俊立刻伸手按灭了夜灯。
黑暗中,他听着张哲瀚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心里五味杂陈。
有心疼,有愧疚,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知道,这次是自己过分了。老婆的“报复”虽然冷淡,但已经算得上是“宽大处理”。
他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轮廓,在心里默默发誓:下次……不,没有下次!以后一定要更加克制,绝对不能再让瀚瀚累到连起床气都控制不住的地步!
毕竟,老婆的温柔难得,而老婆的起床气……他是真的有点怕了。
又过了一天,午后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在海柚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龚俊抱着玩得小脸红扑扑、手里还紧紧攥着几个彩色贝壳的女儿涵涵回到别墅。
保姆迎上来,接过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丫头,带去洗漱午睡。
龚俊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下意识地寻找张哲瀚的身影。客厅没人,露台也没人。他放轻脚步,走向主卧,心想瀚瀚是不是也在补觉。
主卧的门虚掩着。
龚俊轻轻推开,里面的景象却让他呼吸猛地一滞。
张哲瀚没在睡觉。
他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瑜伽服,正背对着门口,跪坐在瑜伽垫上,做了一个完美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骆驼式”后弯。
他的身体向后弯折成一个惊心动魄的优美弧度,头颅后仰,脖颈线条绷紧拉长。
阳光勾勒着他清瘦却不失柔韧的腰背曲线,那截窄腰因为后弯的动作,显得愈发纤细而富有力量感,薄薄的瑜伽服布料紧紧包裹着,清晰地映出脊椎的沟壑和腰侧肌肉的微微颤动。
那柔韧与力量交织的画面,带着一种无声的、极致的性感,瞬间击中了龚俊的心脏。他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喉咙发干,昨天夜里那些旖旎疯狂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混合着此刻视觉的强烈刺激,让他心跳失序,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那句卡在喉咙里的“瀚瀚”还没叫出声——
变故陡生!
或许是维持这个姿势太久有些吃力,或许是分心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又或许……是前天夜里被过度折腾的后遗症终于在此刻显现——腰部那股难以言说的酸软和乏力猛地袭来,张哲瀚核心力量一松,支撑不稳,向后弯折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只见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侧后方歪倒,原本优美的弧度瞬间崩塌,“砰”地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板上!
“瀚瀚!”
龚俊魂都快吓飞了,脸上的痴迷和燥热瞬间被惊恐取代,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张哲瀚侧躺在地板上,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脸色瞬间白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一只手捂着后腰,牙关紧咬,显然是摔得不轻,尤其是……闪到了那本就饱经“磨难”的腰。
“别动!别乱动!”龚俊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蹲下身,想碰又不敢碰,手足无措地看着张哲瀚痛苦的神色,心疼得无以复加。
张哲瀚缓了好几秒,才从那股尖锐的酸麻痛楚中喘过气来,他抬眼,看向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眼神里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那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将龚俊烧穿。
“龚…俊!”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显而易见的指控。
要不是这个混蛋前天晚上不知节制,他怎么会连个瑜伽都撑不住,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龚俊被他这眼神瞪得浑身一激灵,愧疚、心疼、后悔、害怕……种种情绪瞬间淹没了他。他立刻认怂,态度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瀚瀚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腰是不是闪了?疼不疼?我……我马上叫医生!”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找手机。
“叫什么医生!”张哲瀚忍着痛低斥,这要是让医生来看,原因他怎么说得出口?丢人丢到家了!“扶我起来……”
“好好好,不起不起,你先别动,缓一缓…”龚俊连忙按住他,不敢让他乱动,生怕造成二次伤害。
他跪坐在张哲瀚身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掌覆上他捂着后腰的手,声音抖得厉害,“是这里疼吗?我……我帮你揉揉?轻轻的…”
他试探着,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在那片酸痛的肌肉周围按揉,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张哲瀚闭着眼,感受着腰间那带着温度和颤抖的轻柔抚触,火气却一点没消,反而更旺了。他越想越气,猛地睁开眼,抬手就狠狠捶了龚俊的肩膀一下:
“都怪你!你个混蛋!”
这一下牵动了伤处,他立刻“嘶”了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
龚俊被打得不敢躲,反而赶紧凑近,任由他打骂,脸上是十足的懊悔和心疼:“怪我!都怪我!我是混蛋!我不是人!瀚瀚你打我吧,骂我吧,别忍着,别气着自己…”
他一边认错,一边手下不停,用自己那点有限的按摩知识,小心翼翼地帮张哲瀚舒缓着紧绷的肌肉。
看着张哲瀚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龚俊心里跟刀割一样,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抽死前天晚上那个不知轻重的自己。
他总算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在龚俊笨拙却无比小心的按揉下,腰间那股尖锐的痛楚渐渐缓和,变成了更深层的酸胀感。
张哲瀚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心里的气却没散。
他瞪着龚俊,看着对方那副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惶恐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化为一腔无奈的郁闷。
“还愣着干什么?”他没好气地开口,声音因为疼痛还有些虚软,“抱我去床上…难道让我一直躺地上?”
龚俊如梦初醒,连忙应声:“哦!好!好!”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一手穿过张哲瀚的膝弯,一手托住他的后背,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动作轻柔至极,仿佛抱着的是全世界最易碎的琉璃。
将张哲瀚安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让他以最舒服的姿势趴好,龚俊又赶紧拉过薄被给他盖好,然后继续蹲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手还自觉地放在他腰侧,轻轻地揉着。
“老婆…好点了吗?”龚俊小声问,眼神里充满了讨好和担忧。
张哲瀚闭着眼,懒得理他。
龚俊也不气馁,就那么蹲着,一下一下,耐心又轻柔地帮他按摩着后腰。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张哲瀚才闷闷地开口,带着认命般的疲惫:“……去给我弄个热水袋来…”
“马上!”龚俊立刻起身,几乎是跑着去准备。
看着龚俊匆忙又透着十足紧张和愧疚的背影,张哲瀚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腰……怕是得养上好几天了。
而某个罪魁祸首,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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