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醒时

书名:盼君回
作者:云逐笙

夜已深,边羽哄睡了楚清晏。

床上人睡的安稳,乌发如飞瀑般散落,眉眼如画。这是边羽头一回这么认真地打量楚清晏,才发现他当真同阿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地仔细了才惊觉自己同他的眉眼竟也有着几分相似。

楚清晏睡着了,手上依旧要抱着边羽送他的那盏灯。

披上一件外袍,嘱托好守夜的时远和谢昕后边羽便借着月色又去了一次祠堂。

长明灯的烛光摇曳,祠堂里静悄悄的,只有长明灯内的火苗时不时窜的老高发出突突的颤声,混合着晚风吹散了边羽的呼吸声。似是同三年来孤寂的长夜无处诉说般,信步来到了供桌前。小香炉里飘出的缕缕青烟萦绕在身侧。

“各位先人见谅,晚辈又来叨扰了。”霁月堂人丁不兴,当年的横祸霁月堂死伤最重,安全起见除了几个重要的庶系弟子其他全部都逐了出去。

除却逍遥堂是师门制,其他的都是嫡系相传。堂内分成三类,上为嫡系即本堂的血亲后嗣;中为庶系即由嫡系亲自教导的徒弟;下为堂内弟子,属于从外宗收进来未拜师但留在堂内的弟子。而现在的霁月堂只剩下边羽、楚清晏、楚云渺这三个嫡系了。

“这话你们听我唠叨了不下上千遍了,就当洗洗耳朵了吧!你们也真是的,咋就一股脑的都走了?我才多大啊!没爹又没娘的,小时候在皇都一群世族子弟天天管我叫野杂种 。我是江湖客不是朝中人,我一点也不喜欢那儿。”

“后来呢来了个小孩儿说是阿姐的孩子我的小外甥,二话不说就甩给了我。全都看我年岁小欺负我,我又不是傻子,不过就是想束着我罢了。”

“楚慕璃他就是忌惮,他谁都忌惮,他的兄弟、朝臣,甚至连京城事都不愿意沾边的剑宗他都害怕,生怕我们那几位祖师爷有着从龙之功,表面上没个一官半职的没准哪天真的给他来个揭竿而起。他也不想想我们看不看得上他那个狗屁位置。后来怎么着?连自己嫡亲的弟弟都给杀了,剔骨之刑啊!弄垮了广陵又对着义父开刀,明面上不敢怎么样实际上早就在十多年前借机把义父召回京里面了,就前月连封地都不让回,还开始裁撤凝溪的兵权,这个混账是失心疯了,畜生不如。”

“都见过和丰了吧!他不像楚慕璃,很乖也很聪明,三年前动了心,心上人就是我。当年也是少年心性一口回绝不说还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了太多伤人的话。现如今嘛……这层窗户纸我也就挑明了,一别三年再见时他变了很多,我也变了,因为我动心了。不过回想起来其实我早就喜欢他了,只是伤人太深不知如何面对。”

“他现在失忆了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连我都不认识了,偏偏三年前我脱口而出的话深深烙在了他心上,生了根似的。你们说……我当时是不是太混帐了?”边羽的目光落在边月的灵牌上,轻声说道,“阿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这背了德,可我真的不想再伤他了,您在天之灵,可否……”

祠堂沉寂许久,风停了,边月灵牌前的长明灯毫无征兆地窜起 一小节火苗,随后初代堂主边辞的画像让无形的风吹了起来。边羽震惊,有点不安地走上前去,画卷的穗子微微扬起拂过了少年的脸颊,似是默许。

边羽心领神会,祖先堂前长跪不起,是愧疚,是感激。

不知何时,惊觉脸上一凉,原以为是晚风拂面,抬手一擦才知是泪。

外面的回廊由远及近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边羽暗吃一惊,因为明显能听出来是几个人的声音,而且是再追一个人,难不成出事了?想到这边羽连忙往祠堂门口走,这刚刚迈出一条腿就让人给撞了个满怀,没反应过来的边羽险些摔死,稳住身影扶住了来人的肩膀后这才看清了撞自己的人。

“和丰?”

后面是一脸慌张的时远,再往后是谢昕。

“怎么了这是了?”边羽疑惑。

楚清晏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抖成了一团缩进了边羽怀里:“他们要杀我,他们

要杀掉我。”

“不怕啊我在,不怕。”边羽哄着他,一面又间后面喘成狗的两个人,“干什么?大半

夜的不知道睡啊?”

时远解释道:“二公……堂主,小的起夜的时候瞧着殿点下在外头,刚过去殿下就

跑,小的怕出事就去追但是……”

显然但是的后面就是边羽看见的。

边羽无奈地一摆手让两个冤大头滚一边去,轻声安慰道:“不怕啊!我在的。”

“他们……”

“他们不是坏人,不会杀你的,不怕啊!”

楚清晏把自己团成了一团,边羽紧紧楼看他,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摸看他的头,在

在察觉怀中人稍稍平静下来后,轻轻拉开捧住楚清晏的脸道:“不怕了啊!堂里头很

安全的,在剑宗里都很安全的,不怕啊!”

楚清晏鸣的一声又扑进了边羽怀中,带着点哭腔的问:“你为什么不见了?我害怕我

以为你不要我了。“

边明又是一阵安托,细声安慰这着怀里头眼睛都哭红的小可怜。

时远都傻在那了,他家殿下让人夺舍了不成!

可能是太累了,楚清晏脑袋一歪睡了过去。边羽脱下外袍裹住楚清晏,再一使劲儿将人抱了起来低声问:“华凌烟呢?”

“回堂主,没回来。”谢昕道。

关健时候这两尊大佛闹什么别扭啊!

“堂主,殿下他……”时远担心死了,早在多宝阁那会儿他就隐隐感觉有点问题。

“失忆了,那天让砸伤了,别外传。”边羽简单说完后抱着人就往回走,实然想到什么

回身道,“别天天鸡飞狗跳的,不然睡河堤去。”

看着边羽的背影两人面面相觑,疯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种正二八经的话能从边羽这个天天鸡飞狗跳的人的嘴里说出来?天啊!羽栖迟听着了不得上祖先堂一趟把这喜报禀明烈祖列宗!

后丰夜相安无事,次日早,楚清晏迷迷糊糊醒过来时惊觉身侧无人,昨夜的记忆断断

续续,好像是撞见了边羽,再后面……他弱弱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人!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回想起昨夜惊醒时诺大的的房里空无一人的恐惧,楚清晏光着脚就跑下床了。出了门依旧是席席阴风,冷地入髓,这里没有白天,那不就和人伢子的小黑屋一样吗?

“失忆了?什么时候?”

“就他醒后,但当时在皇都鱼目混杂的我怕叫别有用心的人听着另作文章,所以想着回宗后再说,谁曾想……”后面的心知肚明,谁能想到闹这么一出,秦月章直接把华凌烟甩在京城了。

不过两人心意相通,秦月章那水遁华凌烟也能驾驭个五、六成,只是不能做到秦月章那般一下就成,而是要分着来,到一个地方得卸阵,缓上一个时辰才能再继续,所以拖到了今早才到。刚喘了会儿还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呢就叫霁月堂某位堂主给绑过来了。

“他现在记得起多少?”

“六岁前。”

“没事没事,不是小婴儿就好说。”华凌烟心不在焉道,人家现在满脑子于都是秦月章。

“你可拉倒了,和丰现在完全就不好搞。”边羽瞧他那轻描淡写的样子有点头疼。

“怎么不……”

面前跑过一个身影,仔细一看竟是楚清晏,这种千年难见的场面让华凌烟生生把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许是发现了边羽,楚清晏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霄墨!”

这声霄墨,带着点哽咽,带着点欢喜,是长大后的楚清晏的模样,又是年幼时的口吻,勾的边羽心头一颤春心荡透,伸手接住了飞扑过来的人儿。

楚清晏的乌发乱糟糟,前头几络后头几络,脸上还带了未干的水痕。边羽用指腹轻柔地擦净怀中人的面颊,余光却瞥见这人光着的脚,忙一弯腰将人抱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楚清晏下意识地搂住了边羽的脖子。

“光着脚做什么?早晨露水重当心着凉。”边羽心疼地责备道。

楚清晏有点委屈,小嘴一扁道:“我醒了找不到你以为你不要我了。”

“哪个不要你?再有下回我可就动家法了。”边羽佯装生气,吓得楚清晏往他怀里缩了缩,环着他脖子的手也下意识地缠的紧了些。

身后突来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劳烦堂主快些,我也要带人回去,动家法。”最后三个字咬的极重,来人正是秦月章。

华凌烟喜出望外,但在秦月章冷漠的眼神中默默加紧了尾巴。

秦月章转而对边羽说:“我刚从外宗回来,隐阁……”余下的话只有边羽听见了,眉头一跳有点不敢置信,欲言又止,撞上秦月章肯定的眼神后微微点了头。

毕竟得看看楚清晏现在的情况如何,突如其来的事也只能先放下。回了霁月阁后边羽将怀中人放在了床上,可楚清晏心有余悸生怕边羽又跑了愣是抓着人家不撒手。此番举动正中边羽下怀,直截了当地将人圈在怀里自己靠在床头叫华凌烟过来把脉。

也是难得,华凌烟鲜少地认真听了好一会儿。

“如何?”见华凌烟收了手边羽急忙询问。

“旁的没什么,只是伤到了头……”华凌烟思索了一会道,“将人放平我给他施针。”

闻言边羽立即照做,楚清晏见到这个陌生人拿出了一排银针要往自己头上扎吓得直躲,边羽耐心地和他解释了半天楚清晏才将信将疑地照做,但手还是紧紧抓住了边羽的衣袖。

“没事,不痛的。”华凌烟捏着银针说道。

楚清晏睁大了眼睛侧头去看边羽,“不怕。”边羽拍了拍他的手背哄道。

几针施完后,楚清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华凌烟收了针道:“三日,如果三日后没醒再说,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听罢边羽这才放下心来,扭头看向秦月章:“师兄,你方才说的……”

“方才所言皆是真的。”秦月章平静地说,“朝中早就变了,大抵是从小师弟他入狱开始,整个局势诡谲万分。”

“发生什么来了?”边羽追问道。

“天现异象,二皇子入狱。”短短几个字让边羽惊了一惊。

数日前太子府那场火有了眉目,纵火之人来自宫闱,是二皇子楚骁野母妃身旁的亲信。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皇储,此事传到了凝溪王耳中一怒之下联合了太子太傅兼三朝老臣兼当朝尚书令童守廉狠狠地参了一本,连带着这位二皇子近几年来欺男霸女、抢占钱庄、草芥人命、结党营私等等等等一连十二条罪状呈到了元佑帝面前。

早朝,一文一武两位老臣鲜少地出现在了百官面前。由于二人年岁太大且是三朝的老臣了,元佑帝早早的就准许他们无事可在家中不必上朝,如今双双出面竟是为了状告二皇子,这番举动着实把大臣们吓了一跳。毕竟,若此事不成,污蔑皇子可是夷三族的重罪,而这两位一口气直接告了十二条。

“陛下,二皇子殿下令人纵火致使太子殿下受伤离京现不知所踪,动摇国……本。”童守廉的话说到一半让传令的小黄门打断了去。

“报!禀陛下,司天监棋天师求见!”小黄门飞跑跑进殿跪倒在丹墀之下通禀。

朝野哗然,元佑帝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身形前倾扶案道,“宣。”

“宣!司天监棋天师,觐见!”

很快,大殿之上飘飘然来了一个半老头子,这老头儿身形消瘦道骨仙风,手中拂尘一甩拱手道:“微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师,可是……”

“回陛下,臣观星数日,见天出三异,是为不祥之兆。”棋天师瞥了眼同在殿上的楚连霜和童守廉微微颔首,接着说,“心宿现异,心宿一暗淡无光心宿三异常明亮,近闻太子离京数日行踪不知生死未卜,臣惶恐我朝根基动摇,特来回禀陛下。”

此言一出众朝臣纷纷低语。

“莫非是太子殿下除了差池?”

“心宿一视为太子,这心宿一衰微恐怕是……”

“恐怕两位大人所言是真,二皇子他……”

楚连霜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往里添了一把火:“臣恳请陛下明察。”

文武百官连忙跟腔:“臣附议。”

元佑帝面沉似水,良久出言道:“楚骁野呢?”

“回陛下,郑妃身体不适,二皇子殿下在福宁宫。”赵铭低声道。

“叫他滚过来!这时候装什么孝子贤孙?!”元佑帝龙颜大怒,什么粗俗之词都说了出来。

福宁宫中,楚骁野正在向自己母妃炫耀着从民间搜罗来的奇珍异宝。比起小时候那会儿,现在的楚骁野更是顽劣,好的一概不听,光挑些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学。

“母妃,您瞧瞧这块血玉,儿臣专门请了人在上头刻上了母妃最喜的山茶花。”楚骁野献宝似的将血玉捧到郑妃面前。

这些年郑妃身旁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珍珠玉饰,她本就出自官宦世家,与世袭北渊王寒氏有所交集,已故的长兄曾官拜北渊的上军侯,在弱水一战以身殉国才叫元佑帝对他们母子多了些纵容。若是安分守己定能守住一身荣华,只可惜……

“娘娘!娘娘!”小宫女玉珠慌慌张张闯了进来,“不好了,奴听人说老王爷、童老大人和司天监的老天师一同状告二殿下,万岁爷震怒叫了人来抓二殿下了!”

郑妃听后就是一懵,险些跌落了手中的山茶血玉,指着玉珠的鼻子道:“你这个小贱蹄子给本宫说清楚,本宫的皇儿安分守己哪里能惹到那几尊大佛?哪个给你的胆子这般信口雌黄!”

“娘娘不是的,是……”

没等玉珠出言解释,已然有太监领着殿前武士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告了声得罪带走了楚骁野。

政事堂上,楚骁野一头雾水地被绑到了御前,瞧着这个阵仗直接吓傻了:“父皇!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

楚连霜压根儿没关这位二皇子,自顾自地将对纵火之人的审讯、口供以及楚骁野大小十二条罪状尽数奉上。元佑帝扫了一遍越看脸色越差,最后反手把那些东西一并砸到了楚骁野脸上:“逆子!你自己看看!”

楚骁野哆哆嗦嗦地抓起地上如雪花般散落的纸,仅仅是看了几行就瘫倒在地。

其罪有一,于元佑十七年四月强抢曾常氏未果,打死其夫曾简,逼死曾常氏,按律当斩

其罪有二,吞没小皇庄以西良田千顷,按律当抄没家财,刺金流放

其罪有三,结党营私任用母族、妻族十三人,按律当斩,夷三族

……

其罪十二,指使属下纵火谋害皇储,按律当斩,诛九族

可当他看见最后一条时却大喊出了声:“父皇!儿臣冤枉,太子府的火不是儿臣放的父皇!”

“二殿下,那纵火之人现在天牢,已经承认了是您指使的,且在太子府拾到了刻有山茶花的配饰,据调查正是您的人才会佩戴以示身份的物件。”童守廉道,“情况属实罪名相符,数罪并罚按律当斩。”

瞥了眼瘫坐在地上的楚骁野,元佑帝冷声道:“查抄二皇子府,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没等楚骁野挣扎就被殿前武士绑着拖了下去,棋天师见事了,拂袖离去。而在文武百官中,有一人看着二皇子被带离的背影露出了阴恻恻的笑,继而转瞬即逝。

观星台前,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糟头子正坐卧在屋檐上,仰头喝着今日醉仙阁新酿的醉芙蓉。棋天师回了司天监后就觉着右眼皮狂跳不止,心说这是又惹到哪尊大佛了?

“孽徒。”屋檐上的老头儿向下头喊了声,“再装瞎这司天监就拆了得了。”

不棋不悔无奈,拂尘一甩恭敬地道了声师父。

“天下大乱了你知道上朝了?滚上来!”逍葳随手弃了已经滴酒不剩的酒壶。此人正是云梦剑宗逍遥堂的首任堂主逍葳,当然了他还有一个更鲜为人知的名字,萧羽仙。所谓的棋天师便是他的二弟子棋不悔,也是逍葳前四位弟子里唯一一个练成长生术活到现在的,不过显然没什么人知道。

“师父。”

“为师当年说的都应验了吧!这个赌算你小子输了。”

“师父错了。”棋不悔纠正道,“十年不知生死,朝夕与共不知可否横生枝节。”

萧羽仙没好气道:“犟死你得了。”棋不悔一笑,萧羽仙又接着说,“天生三异,一为星宿,余下的打算藏着?”

棋不悔暗骂:老不死的哪哪都有你。

不料萧羽仙一语道破:“得了,我是老不死你也是。”

“杀星降西北,孤星生南疆,天下要大乱了。”棋不悔懒得拌嘴。

萧羽仙笑了笑,最后在棋不悔看傻子的眼神里开了口,“为师当年算了三卦,星卦、命卦和国祚。命卦与国祚已示,这星卦嘛……我剑宗百年间会有四星降世,战星陨落、双星相伴,余下的杀星和孤星,嗯。”点到为止,这位活久见的不讲了。

杀星降西北,孤星生南疆,而这两颗星之间能隐隐瞧见一线牵连,杀星遇孤星,千年未有之奇观啊!棋不悔仰头看向天空,明明是明亮的白昼,可西边那两颗星依旧挂在天边,白日不消,视为死星。

再回头,早就没了萧羽仙的踪影,一时间人去楼空为己长存的孤寂涌上心头。

世人皆念长生,可这长生究竟有什么好的?

七日后,剑宗霁月堂。

边羽的脸色有点苍白,按理来说过来三日楚清晏就该醒了,可是……刚刚号玩脉的华凌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分明都有了苏醒的迹象了,怎么就是不醒?这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命?打出生起就没有停过隔三岔五的出事,要是师父那个老不死的在高低得请来瞧上一瞧。

“怎么样?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边羽焦急地问。

你废话,肯定是出问题了按理来说不会睡这么久的。这话华凌烟也不好往外说,否则先别说边羽这小子会不会揍自己,秦月章先给他来两脚,“可能是给困住了。”

“困住?困住什么?”

“咳!就是执念太深,分不清楚梦和现实被困在自己的意识里面……”华凌烟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上身侧秦月章的冷脸更是跟蚊子似的说完了后半句,“一般是被伤的深了才会这样,昏迷的人总会瞧见自己想要的然后……”

边羽并没有察觉到旁边有点诡异的氛围,“我进去带他出来。”

闻言,华凌烟厚着脸皮冲秦月章道:“相公~借你阵术一用。”

流波轻转水光乍现,从秦月章手中探出几缕水线,一缕裹上楚清晏的手腕,一缕轻颤着缠上了边羽的手腕,两条水线相接最后齐齐汇聚在秦月章手中。眼皮一沉,边羽也昏睡过去。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像个月老?”华凌烟绕道秦月章身后微微扶助秦月章的肩打趣道。

“那叫兔儿爷。”

云雾渐渐消散,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外头喧闹得很,帐中只有楚清晏一人。少年无力地蹲在地上缩成一团,保护似的抱住自己。一旁的桌上还放着伤药和纱布,上头还带着点已经凝固的血。军帐的门帘让风微微吹起,这是……在江陵时楚清晏被自己抛下的那天?

听见脚步声,楚清晏误以为是时远,出言道:“出去。”声线颤抖着,带着哭腔。

心脏猛地一抽好似叫人用长剑狠狠贯穿了一般,边羽哆嗦了一下轻轻走到楚清晏身旁蹲下身,伸手悬在他的脑袋上,迟疑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落下揉了揉:“和丰?”

熟悉的声音叫楚清晏一怔,不可置信地抬了头,当瞧清楚来人果真是边羽时却自卑地向后一缩。边羽的手又一次悬在了 半空,楚清晏的模样刺痛了他,通红的双眼泪汪汪的,脸上的泪痕未干,看着令人心疼。可一想道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自己,边羽就感觉疼,好疼。

“和丰……”这一声,底气全无。

“霄……小舅。”楚清晏匆忙改口,“我不该动那种……”

“不是的!”边羽没胆量再听,慌忙打断,“和丰你醒醒,这是梦,你睡着了。”

楚清晏愣了神,喃喃道:“梦?”

“是梦,一切都是梦都是假的。”边羽手足无措地抱住了楚清晏,“我错了,我动了心,我动了情、我一悦于你,醒醒好不好。”

“真的?”楚清是眼眸中忽然划过一颗流星般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

这细小的变化收尽边羽眼底,好似溺水的人喝不上气,原来…疼到了极点,纵是千言万语都如鲠在喉。

蹲着难受,楚清晏起了身身靠坐在床头,措不息防怀中撞进一人,轻柔的鼻息洒在颈间,眼南落下一片阴影,唇瓣让温柔地吻上。

反应过来的楚清晏呜呜几声,想说的话尽数被藏进吻中。

边羽接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护在他脑后,细细吮着他的唇,无声地吻着,道尽了这些年的后悔与心疼。

“和丰,我心悦于你,还不信吗?”边羽望着怀中人那双与自己有着七分像地眉眼,又在其眼尾落下一吻,产音染上委屈,“再不醒来,我就该随你去。”

被吻过的肌肤晕开一抹红,眼尾划过泪珠,终是如梦初醒。

“收阵收阵,醒了!”床上两人的指尖不约而同的动了动,华凌烟惊觉喊道。

秦月章松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额角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通汗,太消耗体力,手垂下的瞬间摔进华凌烟怀里。

“没事吧!”华凌烟失声道,秦月章出是摆手,示意他去瞧瞧那两人。

艰维地打开沉重的眼皮,无数记忆一时间回答,楚清晏感觉自己好像是让人抱着,对

此有点发征,一时间感觉自己还在梦中,直到感觉抱着自己的人动了动,似是重下头将脑袋埋进了自己侧颈里。

“霄墨……”

“嗯。”

华凌烟把两人的小动做尽收眼底,忍着差点压不住的嘴角上前号了号两人的脉,又例行询问楚清晏道:“感觉怎么样?都想起来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清晏嗯了声,华凌烟这才在边羽的眼神刀中莞尔一笑急吼吼地拉着秦月章跑了。

眼见着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外,边羽这才问:“你都……想起来了?”

楚清晏颔首,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又像是好不容易回归山林的倦鸟有点委屈地扑进边羽怀里:“别再把我抛下了……”

“再也不会了。”边羽的手拢住了楚清晏的脑袋轻轻揉了揉,继而顺着一路向下直至到了发梢处,绕起几缕发丝缠在指尖,另一只手拦着怀中人的腰,楚清晏的腰身很细,细到让人生出一只手就能握住的错觉。

“能亲亲我吗?像先前……唔。”不等楚清晏把话说完边羽就火急火燎地偏头衔住了他的唇。楚清晏羞红了脸,主动权全权交到了边羽手上,一个又一个吻如同急风暴雨般落下,楚清晏被迫仰起了头。

“唔够,够了……”

“不够。”边羽不满足于此,揽着楚清晏的手不老实地探入了里衣,仅仅隔着一层料子抚摸着爱人纤细的腰肢。

楚清晏被摸地痒得慌,扭着腰躲却叫边羽死死握住了,口上也没留情,吻得愈深,最后还坏心思地咬上一口。

“啊!”楚清晏吃痛软了腰身,羞愤间扬手打了边羽一掌,可手软的没有力气,软绵绵地拂过边羽的脸颊,似是调情般。

边羽垂下头蹭着楚清晏的侧颈呢喃道:“晏晏……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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