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心绪难平

阿斯顿·马丁如同离弦之箭，在郊外公路上飞驰，直到后视镜里那座古老的教堂彻底消失不见，肖战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他降下车窗，让傍晚微凉的风猛烈地灌入车内，试图吹散脸上未褪的热度和脑海中那双挥之不去的、鹰隼般锐利却又带着灼人温度的眼睛。回到与妹妹肖妍合住的高档公寓楼下，肖战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脚步还有些虚浮。他低着头，快步走向电梯，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下午那戏剧性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男人专注玩滑板的身影、猛然抬头锁定他的凌厉眼神、逼近时的强大气场、摔倒在地时紧贴的温热胸膛、以及最后那句带着戏谑的“不用对我如此热情”……“啊！”他低呼一声，差点被公寓大堂光滑的地板绊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装饰墙，才避免再次出糗。他懊恼地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心神不宁地打开公寓门，还没等他换好鞋，一个活泼的身影就蹦到了他面前。“哥！你回来啦！”肖妍穿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怀里抱着薯片，正要去客厅追剧，看到哥哥进门，眼睛一亮，但随即注意到肖战不同寻常的状态。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躲闪，呼吸似乎还有些急促，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肖妍立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上前去，眨着大眼睛，以超近的距离盯着哥哥微红的脸颊，促狭地打趣道：“哇哦，哥，你慌慌张张的干嘛呢？脸这么红，气喘吁吁的，衣服也有点皱……像是刚被打劫了，还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坏笑着压低声音，“……被哪个漂亮姐姐追了？”正处于敏感和心虚状态的肖战，被妹妹这么一调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他本来就在为今天失控的情绪和那个陌生男人心烦意乱，此刻更是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猛地站直身体，板起脸，拿出哥哥的威严，语气比平时严厉了不止一倍：“肖妍！胡说八道什么！你的金融案例分析做完了？下个月的考试准备得很充分了？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肖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委屈地撇撇嘴：“哥……你干嘛呀，我就开个玩笑嘛，这么凶干什么……”“开玩笑也要有分寸！”肖战余怒未消，或者说，他是在用愤怒掩饰内心的慌乱，“多大的人了，还整天没个正形！追星追剧能当饭吃吗？能不能把心思多用点在正事上！”说完，他不再看妹妹瞬间垮下来的小脸，换上拖鞋，径直越过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卧室，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也隔绝了客厅的空间。肖妍站在原地，抱着薯片，看着哥哥紧闭的房门，又委屈又莫名其妙。她不过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哥哥以前虽然也会说她，但从来不会发这么大的火。“臭哥哥！坏哥哥！吃枪药了啊！”她对着房门的方向使劲做了个鬼脸，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也没心情追剧了，抱着薯片窝回沙发里，越想越气不过，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闺蜜薛蔓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肖妍就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吐槽：“蔓蔓！气死我了！我哥他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回来就凶我！我就问他是不是被打劫了，他居然训了我一顿！还说我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明明是他自己不对劲嘛，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慌里慌张的，一看就有问题！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还是更年期提前了？……”电话那头的薛蔓听着好友连珠炮似的抱怨，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卧室内的肖战，背靠着门板，隐约能听到外面妹妹打电话抱怨的声音，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他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迁怒于妹妹并不应该。但他此刻真的需要独处，需要冷静下来，整理那些几乎要冲破胸膛的、陌生而汹涌的情绪。他深吸几口气，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让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洗去下午那份令人面红耳赤的记忆和躁动。水汽氤氲中，那个男人的脸、那双眼睛，却越发清晰起来。洗完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情绪似乎终于平稳了一些。他拿起随手放在桌上的相机，仔细检查起来。幸好相机一直挂在脖子上，除了边角有一点点极其细微的擦痕，整体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这里面存着他今天拍下的风景和……那张仓促间拍下的、男人的照片。如果丢了，那些教堂的独特角度和飞鸟的瞬间就太可惜了。至于那幅画……他眼神黯淡了一下，那幅几乎快要完成的素描，恐怕是留在那里，被那个人看到了吧……想到对方可能拿着画，嘴角带着那抹玩味笑容打量的样子，肖战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有加速的趋势。他甩甩头，试图将那些画面驱散出去。连接数据线，将相机里的照片导入电脑。一张张精美的教堂和飞鸟照片掠过屏幕，直到——那张照片出现。他的手指顿在了触摸板上。照片因为当时他手的颤抖和仓促按下快门，构图并不完美，甚至有些虚焦。但焦点恰好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他正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看向镜头——或者说，看向镜头后的肖战。眼神锐利，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探究，像锁定猎物的鹰，充满了穿透力和攻击性。但也正是这份凌厉，反而更凸显出他五官的深刻与完美——眉骨很高，鼻梁挺拔，唇形薄而分明，组合在一起，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冷峻的帅气。作为天生对美有着极致追求和敏感度的天秤座，肖战几乎是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就被一种纯粹美学上的冲击力俘获了。紧接着，下午那种小鹿乱撞、心慌意乱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比当时更甚。他鬼使神差地将照片放大，再放大，仔细地看着屏幕上的每一处细节。越是看，越是觉得这张脸仿佛长在了他所有的审美点上，让他情难自禁，心跳如鼓。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气质又如此独特？那种冷感与专注，那种直率与强大，甚至那一点点近乎野蛮的侵略性……都让他感到陌生、危险，却又无法抗拒地被吸引。他对着屏幕看了许久，心底某种压抑了二十五年的情感，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汹涌澎湃。一种强烈的创作欲油然而生。他突然站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新的画板和画纸，还有他珍藏的特制炭笔。他需要画下来，必须画下来，将这份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心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记录下来。但他没有选择画那张正面的、凌厉的面孔。因为那个眼神太具有冲击性，他怕自己一旦开始描绘，就会再次彻底沉溺进去，无法自拔。他选择了回忆另一个画面——那个最初吸引他的、在草坪上踩着滑板、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背影。那个背影高瘦挺拔，肩宽腿长，比例完美，动作间充满了力量与流畅的美感，带着一种自由的、不受束缚的灵魂质感。这一次，他画得比下午更加投入，更加充满感情。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带着心跳的节奏。他精心勾勒着那流畅的肩线、紧窄的腰身、充满力量感的腿部线条，以及那份专注而享受的状态这不再是单纯的临摹，而是注入了他自己隐秘情感的创作。他打算将这幅画精心完成，然后珍藏起来，作为纪念——纪念自己二十五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猝不及防却又无比强烈的心动。哪怕对方是一个男人，哪怕这注定只是一次再无交集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