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比预报来得更早。
清晨五点,肖战被窗外的雷声惊醒时,手机已经收到了王一博的消息:“我在停车场,带了两把伞。”
他匆匆洗漱下楼,看见王一博站在酒店大堂的玻璃门旁,黑色冲锋衣的帽子拉得很低,手里果然提着两把长柄伞,和上次雨夜那把一模一样。
“这么早?”肖战走过去,才发现对方怀里还抱着个保温桶,“这是……”
“林辰他妈寄来的姜茶,说驱寒。”王一博把其中一把伞递给他,保温桶塞到他怀里,“刚热过,你先喝。”
桶身温热,透过布料熨帖着掌心。肖战想起昨天对方说“这次有你在,我信你”,忽然觉得,这场暴雨或许不只是为了拍戏。
剧组的车在雨幕中穿行,到赛车场时,拍摄地已经积了脚踝深的水。今天要拍的是凌越发现沈哲藏起关键证据,两人在暴雨中争执的戏——凌越质问沈哲为何背叛,沈哲却无法说出真相,只能任由对方误会。
“情绪要够冲,但眼神得留余地。”导演给两人讲戏时,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记住,你们是战友,不是真的敌人。”
肖战点头时,眼角余光瞥见王一博正在拧矿泉水瓶,瓶盖被他拧得变形。他知道,对方一旦入戏就会格外投入,尤其是这种情绪激烈的戏份。
开拍前,苏清媛撑着伞过来,给两人各塞了个暖宝宝:“贴在衣服里,别真冻感冒了。”她看了眼肖战怀里的保温桶,笑了笑,“林辰这小子,总算办了件靠谱事。”
林辰在旁边举着剧本打哆嗦:“清媛姐你别夸我,是一博哥特意让我求我妈寄的……”话说到一半,被王一博冷冷瞥了一眼,立刻闭了嘴。
雨势最大时,导演喊了开始。
凌越攥着沈哲的衣领,将人按在赛车旁,雨水顺着两人的发梢滴落,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
“为什么藏起来?”王一博的声音带着暴怒,却在眼神触及肖战泛红的眼眶时,微微顿了顿——剧本里没写沈哲要哭。
肖战没有按台词说“我是为了你好”,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这个改动让王一博瞳孔骤缩,他下意识松开手,却被肖战反握住手腕。对方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很大,像怕他跑掉。
“凌越,”肖战的声音透过雨声传过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信我最后一次。”
这六个字不在剧本里。
监视器后的导演猛地站起来,忘了喊卡。雨幕中,王一博看着肖战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痛苦与隐忍,像藏着无数没说出口的话。
他忽然想起拍《烽烟入长安》时,太子对将军说“若有一日兵临城下,你我之间必须死一个”,当时肖战也是这样的眼神——看似决绝,实则不舍。
“卡!”导演终于喊停,声音里带着激动,“就是这个感觉!小王,你刚才那个眼神太绝了!”
王一博却像没听见,只是站在雨里看着肖战。对方已经松开了手,正低头用毛巾擦脸,耳根却红得惊人。
“去换衣服。”肖战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还有点抖,“别着凉。”
王一博没动,直到林辰跑过来给他披毯子,才低声说:“刚才那句……是你自己加的?”
“嗯。”肖战避开他的目光,“觉得这样更符合沈哲的性格。”
“是吗?”王一博看着他,忽然笑了,“我倒觉得,像你想说的话。”
肖战的心跳漏了一拍,刚要反驳,就被苏清媛拉走:“快去换衣服!再淋下去要发烧了!”
更衣室里,肖战对着镜子擦头发,看见镜中自己通红的眼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那句“信我最后一次”,到底是说给凌越听,还是说给王一博听。
下午雨停后,剧组转场拍室内戏。肖战坐在监视器旁看回放,看见暴雨中自己反握王一博手腕的画面,忽然想起杀青宴上苏清媛的话:“有些感情藏不住,尤其是在镜头里。”
“在想什么?”王一博拿着两瓶热可可走过来,递给肖战一瓶,“导演说晚上加场戏,沈哲向凌越坦白真相的那场。”
肖战接过可可,指尖碰到对方的指腹,这次两人都没躲开。
“在想,我们好像总在雨里拍戏。”他笑了笑,“从长安的夜戏到现在,每次下雨都有大事发生。”
王一博低头喝了口可可,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或许……雨能让人更诚实。”
晚上的坦白戏,要求沈哲在维修车间向凌越揭开所有秘密——有人威胁他用假零件,否则就伤害凌越的家人。凌越得知真相后,没有愤怒,而是抓住沈哲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我”。
开拍前,王一博忽然问肖战:“如果现实中被人这样威胁,你会怎么做?”
肖战看着他眼里的认真,想起自己刚出道时被资本逼迫签不平等条约,是当时还没红的苏清媛悄悄递了把解约的钥匙。他轻声说:“我会告诉对方,我不是一个人。”
王一博的眼睛亮了亮,没再说话。
灯光亮起,维修车间的灯泡忽明忽暗。肖战坐在工具箱上,声音低沉地讲述被威胁的经过,说到“他们说要对你动手”时,声音忍不住发颤。
王一博站在他面前,忽然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这个动作不在剧本里——剧本要求凌越拍着沈哲的肩膀说“过去的事算了”。
“以后别一个人扛着。”王一博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出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所有伪装。肖战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忽然觉得,镜头内外的界限,在这一刻彻底模糊了。
喊卡后,导演激动地拍桌子:“这才是我要的兄弟情!比剧本写的还动人!”
只有林辰凑到苏清媛耳边小声说:“清媛姐,这真的是兄弟情吗?我怎么看着像……”
“闭嘴。”苏清媛笑着拍了他一下,目光却落在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上,“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
收工时已是深夜,肖战和王一博并肩走在赛车场的跑道上。月光把赛道照得像条银色的河,远处传来工作人员收拾器材的声响。
“明天是最后一场戏了。”王一博忽然开口,“凌越夺冠后,沈哲给他递头盔的那场。”
“嗯。”肖战点头,“剧本说,那是他们和解的开始。”
“现实中呢?”王一博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拍完这部戏,我们算和解了吗?”
肖战愣住。他知道对方指的不是戏里的角色——从《烽烟入长安》到《极速同行》,他们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默契十足的配合,早已超越了“同事”的范畴,却始终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王一博,”肖战深吸一口气,像做了某种决定,“你还记得《烽烟入长安》的结局吗?将军走进火海前,对太子说‘若有来生……’”
“记得。”王一博的声音有些发紧,“你说,将军没说完的话,是‘愿能并肩看长安的日出’。”
“不是。”肖战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愿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晚风拂过赛道,带来远处树林的清香。王一博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肖战笑了笑,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动作像他在火场拂去自己脸上的灰尘时一样自然:“别急着回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他转身想走,却被王一博猛地拽住手腕。对方的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肖战,”王一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六年前在大学,你帮我拦修车的三轮车时,我就记住你了。”
肖战猛地回头,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睛里。
“我找了你很久。”王一博的指尖抚过他的手背,像是在确认什么,“颁奖礼上说领域不同没什么好比的,是怕给你添麻烦。片场看你救群演,是怕你受伤。雨夜共撑一把伞,是故意等你的。”
所有的巧合,原来都是蓄谋已久。
“所以,”王一博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的答案是,我愿意。”
愿意什么?
愿意站在你身边,愿意对抗所有风浪,愿意把镜头里的默契,变成镜头外的余生。
赛道尽头的灯光忽然亮起,照亮了两人相握的手。远处传来林辰和苏清媛的欢呼声,肖战这才发现,那两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还举着手机——显然录下了全过程。
“我就说他们肯定成!”林辰跳起来,被苏清媛捂住嘴。
肖战的耳尖瞬间泛红,却被王一博握得更紧。对方的掌心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走吧。”王一博拉着他往停车场走,“明天还要拍夺冠的戏,得养足精神。”
“嗯。”肖战任由他牵着,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端。
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前行,影子在赛道上拉得很长,最终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远处的维修车间里,那辆银灰色的赛车静静停在那里,车身上“极速”的字样在月光下闪着光,像在见证一个新的开始。而赛道旁的记分牌上,凌越和沈哲的名字并列第一,后面跟着一行小字——
“终点不是结束,是下一段旅程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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