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点歌台

《午夜点歌台》

寝室的老式挂钟敲了十二下时，老四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幕上跳出个从未见过的直播推送，标题是“午夜点歌台——你的遗憾，我来唱”。

“谁点歌啊？”老大揉着眼睛凑过来，指纹刚触到屏幕，直播就自动打开了。

画面里是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脸藏在聚光灯照不到的阴影里，面前摆着台落满灰尘的点唱机。“第一位听众，”他的声音像卡壳的磁带，“请点一首你最遗憾的歌。”

寝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老二突然嗤笑一声：“装神弄鬼的，我来试试。”他对着屏幕喊，“《同桌的你》。”

男人没说话，只是从点唱机里抽出一张碟片。旋律响起的瞬间，老二的脸色突然白了——那不是原版伴奏，钢琴声里混着玻璃破碎的脆响，还有个女孩的啜泣声，像极了他高三时意外去世的同桌。

“她在哭。”老二猛地捂住耳朵，“她在怪我那天没等她一起回家！”

点唱机突然卡壳，画面里的男人缓缓抬头，阴影下的眼睛泛着绿光：“遗憾，需要代价来偿。”

这时音乐语的吉他突然发出嗡鸣。她下意识拨动琴弦，一段走调的《小星星》突兀地响起，直播画面瞬间扭曲，男人的脸像融化的蜡一样模糊。系统提示弹出：“音乐领域使用次数：3/4”。

“有用！”老三盯着手机，“但他好像更生气了。”

画面恢复后，男人的西装上多了几道抓痕，他咧开嘴笑，露出尖牙：“第二位听众，该你了。”

老大的手不受控制地打字：《军中绿花》。他爷爷是退伍军人，去年冬天走的时候，他没能赶回去送终。

这次的旋律里混着风声，还有老人咳嗽的声音。老大的手机开始发烫，屏幕上慢慢渗出暗红色的水渍，像血。“爷爷……”他声音发颤，“我不是故意的……”

音乐语再次拨动琴弦，这次是段急促的鼓点，像军训时的正步声。水渍突然凝固，画面里的男人踉跄了一下，身后隐约闪过个穿军装的影子。“次数：2/4”。

“他在利用我们的遗憾。”老三突然开口，“每首歌都是诱饵。”

话音刚落，男人的声音变得尖锐：“第三位，轮到你了。”

老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他最遗憾的是去年弄丢了妹妹送他的生日礼物——一个录音熊，里面有她最后说的“哥，早点回家”。

他闭着眼要打字，音乐语突然按住他的手。“别点。”她把吉他抱在怀里，“我来。”

她没看屏幕，指尖在琴弦上扫出段不成调的旋律，像小时候在巷口听的卖冰棍的调子，傻气又热闹。画面里的男人突然尖叫起来，绿光闪烁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你在干什么？！”他嘶吼着，西装下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丝线。

“我没有遗憾。”音乐语的声音很稳，“我只记得开心的事。”

吉他声越来越响，带着点跑调的欢快，男人的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缩小，点唱机发出刺耳的杂音，最后“啪”地一声黑屏了。

系统提示弹出：“音乐领域使用次数：1/4”。

寝室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作响。老大摸着手机上干涸的水渍，突然笑了：“原来最厉害的不是驱散，是让那些破事吵不过开心的调子。”

音乐语把吉他放进琴盒，盒盖合上的瞬间，她好像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个小孩偷吃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