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修表声
老式挂钟停在三点十七分时,李婶正用绣花针挑开毛线团里的结。客厅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啦”声,像生锈的剪刀在绞铁丝。
她抬头看钟,指针仍卡在原位,玻璃罩上蒙着层灰,钟摆纹丝不动。可那声音没停,反而越来越清晰,混着指甲刮擦木头的锐响,从墙里渗出来。
“老陈?”李婶喊了声,老伴在里屋打鼾,呼声突然断了。
修表声挪到了卧室门口,带着股潮湿的霉味。李婶摸到床头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门缝时,看见道细长的影子正弯腰摆弄什么——那影子手里捏着枚黄铜齿轮,齿牙上沾着暗红的锈,像干涸的血。
“谁在那儿?”她的声音发颤。
影子猛地抬头,没有脸,只有挂钟指针似的细长肢体。它慢慢直起身,天花板被顶出道裂纹,落下的墙灰里混着几缕白发——是老陈早上梳头时掉的。
里屋的鼾声变成了短促的呜咽。李婶踹开门,手电筒的光撞在墙上,老陈蜷缩在床脚,手腕被什么东西缠得发紫,皮肤陷进圈细密的齿痕,像被齿轮啃过。他睁着眼,眼球上蒙着层白膜,嘴里反复念叨:“还差最后一个……”
挂钟的玻璃罩在这时“哐当”碎裂,停摆的指针突然疯狂倒转,每转一圈,墙里的修表声就重一分。李婶瞥见钟座下露出半截泛黄的纸,上面用红笔写着:“民国二十三年,修表匠王三,死于齿轮绞伤。”
她突然想起搬来时,中介说这房子民国时住过个修表匠,某天夜里被发现卡在自己修的钟里,整个人绞成了碎片。
老陈的呜咽变成了齿轮转动的轰鸣。李婶转身想跑,却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踝——是根锈迹斑斑的发条,末端拴着枚带血的齿轮,齿牙间夹着半片指甲,和她早上掉在梳妆台上的那片一模一样。
挂钟倒转的指针终于停在三点十七分,和最初停摆的时间重合。墙里的声音消失了,老陈躺在床上,胸口起伏平稳,像只是做了场噩梦。
李婶瘫坐在地,手电筒滚到墙角,照亮了散落的玻璃碎片。其中一块映出她的脸,眼角不知何时多了道细纹,形状像极了齿轮的齿牙。
凌晨五点,天刚泛白,挂钟突然“铛”地敲了一声。李婶抬头,看见钟摆缓缓摆动,指针正常走动,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只是钟座下的空位里,多了枚沾着黑发的齿轮——那是她今早梳头时刚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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