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页码

第26章：重复的页码

打印机吐出第26章草稿时，纸页边缘卷着圈青灰色的边，像沾了层没擦净的锈。

我数了数页码，右下角印着“26”，墨迹发蓝，和冰箱便签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可翻到第二页，页码还是“26”，第三页、第四页，直到最后一页，数字始终没涨，像被钉死在这个数上。

“卡壳了？”我对着打印机喃喃自语。

机器突然“咔哒”响了声，开始自动进纸。空白的A4纸穿过滚轴，出来时印满了重复的句子——“挂钟的秒针卡在6上”，密密麻麻铺了满页，每个“6”字的尾勾都拖着道锈色的痕，和镜面上被划开的口子如出一辙。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编辑发来的截图，第25章的阅读量停在2666，最后两个“6”叠在一起，像只眯起的眼睛。截图下方有行字：“读者说页码在跳，你的草稿没问题吧？”

我低头看手里的纸，第26页的“6”突然活了，尾勾慢慢拉长，在纸面上爬成条细蛇，钻进下一页的页码里。第二页的“26”变成了“266”，第三页成了“2666”，和阅读量的数字撞上时，纸页突然发烫。

窗外的天暗得蹊跷，明明是下午三点十七分，却暗得像傍晚。我拉开窗帘，玻璃上蒙着层雾，用手擦开块圆斑，看见对面楼的窗里，有人正举着张纸，纸上的页码也是“26”，举纸的人侧着脸，脖子长得离谱。

打印机又开始工作，这次吐出的纸印着评论区的截图。乱码ID的留言被红框标着：“第26页会复制前25页的结尾。”

我翻出前25章的草稿核对——第1章镜锈的青斑、第12章挂钟的血痕、第22章门缝的鞋印……果然全挤在第26页的空白处，像被强行塞进同一个相框的碎片，边缘处的锈色正慢慢晕开，把字迹泡得发涨。

“重复到第几遍了？”后颈的冷汗滑进衣领。

打印机突然停了，最后吐出的纸页上，页码终于变了，印着“26.1”。小数点后面的“1”在纸上慢慢移动，钻进“26”中间，变成“216”，再变成“261”，最后停在“626”，数字的排列和挂钟停摆的时间“3:17”凑在一起，刚好是六个数字。

手机震得更凶，编辑的消息刷个不停：“你的草稿在自动更新！”“读者说看到了自己的评论被印在纸页上！”“打印机……你办公室的打印机是不是在响？”

我猛地抬头，打印机的出纸口正滚出张新纸，上面印着我的侧影，脖子被拉得很长，手里举着的草稿上，页码赫然是“26”。而影子的身后，镜中那个瘦长的轮廓正慢慢探出头，指尖在纸面上写下行字，锈色的墨水洇透了纸背：

“这次，换你当页码。”

纸页突然自燃，火苗是青灰色的，烧到指尖时没觉得烫，只闻到股熟悉的霉味。灰烬飘落在第26章的草稿上，刚好盖住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