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区的眼睛

评论区的眼睛

编辑的指尖悬在鼠标上，第22篇《钟摆的影子》刚通过审核，评论区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水，泛起密密麻麻的涟漪。

他习惯性地往下滑，视线扫过“催更催到被写进故事里，编辑实惨”“锈斑和钟摆的伏笔绝了”，嘴角刚要勾起来，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电流不稳的那种闪，是像有人用手挡了挡镜头——评论区最顶端，一条新评论凭空冒出来，ID是乱码，内容只有一行：“他在笑。”

编辑的笑容僵在脸上。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电脑屏幕映着他的脸，嘴角确实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他眨了眨眼，那条评论消失了，像从没出现过。

“错觉吧。”他按了按太阳穴，继续往下翻。

第二条异常的评论藏在几十条热评后面，ID依旧是乱码，内容是：“他的指甲缝里有黑灰。”

他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早上拆快递时被纸箱边缘划了道小口子，刚才翻后台时蹭到点打印机的墨粉，指甲缝里确实沾着点灰黑色的东西，和文章里“门缝里的鞋”沾的黑灰几乎一样。

心脏“咚”地跳了一声。他赶紧刷新页面，那条评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读者讨论：“下一篇会不会写编辑的办公室？”

这条评论下面，立刻有人接：“有可能！毕竟作者连催更都写了，写办公室不是更带感？”

编辑的指尖开始发凉。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办公室的角落——打印机旁堆着几个纸箱，和他拆的那个同款；墙角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出风口飘着点灰尘，像极了故事里“青灰色的锈斑”。

评论区还在更新。又一条乱码ID的评论跳出来，这次带着时间戳，和他抬头看墙角的瞬间分秒不差：“他在看空调。”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衬衫。他猛地切换页面，想关掉评论区，可鼠标箭头像被粘住了，在屏幕上歪歪扭扭地移动，最后停在评论输入框里，自动打出一行字：“你看得到我吗？”

不是他敲的。

编辑猛地往后推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电脑屏幕里，他的倒影正死死盯着自己，瞳孔里映着评论区滚动的文字，而倒影的嘴角，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慢慢咧开——和《镜锈》里那个影子的笑容一模一样。

评论区突然安静了。所有新评论都停了，最后定格的，还是那条乱码ID的评论，时间戳在他推椅子的瞬间：

“现在看得到了。”

办公室的空调突然停了，出风口的灰尘悬在半空。编辑盯着电脑屏幕，倒影的眼睛里，慢慢爬满了青灰色的锈，像蒙了层纱，却还死死盯着他，连眨眼的频率都和他一样。

而评论区的滚动条，还在自己往下滑，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替他翻看那些藏在文字里的、属于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