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船票
抽屉深处的铁盒总在潮雨天发烫。
我掀开盒盖时,指腹蹭到张发脆的船票,1958年的轮渡,终点是早已沉进江底的老码头。票根边缘蜷曲如虾,钢笔字洇着水痕:“等我,第三舱”。
是外公的字。
母亲说,那年外婆攥着这张票在码头站了三天,江水漫过脚踝时,只等来艘空船。后来外公成了失踪人口,船票却像生了根,在铁盒里待了六十四年。
今夜雨下得急,铁盒烫得能煎蛋。我把船票凑到灯下,突然看见背面浮出行淡影,像用指甲刻的:“船底漏了”。
窗外的江水在低吼。我冲到阳台,江面上的货轮亮着灯,可灯光扫过水面时,竟映出艘老式轮渡的影子,甲板上站着个穿蓝布衫的男人,正对着我挥手。
那身形,和全家福里的外公一模一样。
铁盒“啪”地合上了。我回头时,看见盒缝里渗出血色的水,滴在地板上,竟汇成了条细细的江。船票不知何时飘到了水里,像片叶子在游,票面上的“第三舱”慢慢变成了“等你”。
这时手机响了,是文物局的短信,说今天打捞队在江底发现艘沉船,舱里有具骸骨,指骨间缠着半张船票,另一半……
我猛地看向手里的票根,边缘的缺口,正和短信里的照片严丝合缝。
雨停了。铁盒的温度慢慢退去,船票背面的字淡成了雾。我摸了摸票根,突然闻到股淡淡的桐油味——外公是修船匠,手上总带着这味道。
江水又开始涨了,这次漫到阳台时,水面漂来片梧桐叶,叶面上用钢笔写着:“不等了,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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