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符

索命符

祖父的葬礼刚过第七天，林深在他落满灰尘的樟木箱底，摸到了那张符。

黄纸边缘已经发脆，朱砂画的纹路像干涸的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指尖刚触到纸面，指腹突然一阵刺痛，低头看时，那里多了道细如发丝的红痕，渗出血珠，正落在符中央的褶皱里，像活过来似的晕开。

那晚他开始做梦。

梦里总有人站在床边，呼吸声又重又湿，像泡过水的棉絮。他想睁眼，眼皮却重得掀不开，只能感觉到那道影子正弯腰看他，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留下符纸般粗糙的触感。直到鸡叫第三遍，影子才会消失，而枕头边，总会多出半枚锈迹斑斑的铜钱——祖父下葬时，攥在手里的那枚。

他问过村里的老人，没人见过这样的符。只听说三十年前，后山那片老林子烧过一场大火，烧死了个画符的外乡人，死前疯疯癫癫地喊着“索命来了”。祖父那时候是村支书，带头清理的火场，回来后就大病一场，从此再不提那事。

更怪的是镜子。

不管是洗手间的穿衣镜，还是窗玻璃映出的倒影，只要林深站在前面，镜中人的后颈就会多出一只青白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泥，正慢慢收紧。他猛地回头，身后永远空无一人，再转回去，镜中的手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道深色的指印，像未干的血。

他试着把符烧掉，火苗刚舔到纸边，就突然熄灭，空气中飘来一股焦糊的腥气，像是烧了头发。他把符扔进井里，第二天清晨，符又平平整整地躺在他的床头柜上，上面还沾着井底的湿泥。

第七天夜里，影子在床边站了更久。林深终于攒够力气睁开眼，看见那影子的脸——和祖父一模一样，只是皮肤像泡发的纸，眼睛里没有黑瞳，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它要找齐三个人，”影子的声音像砂纸擦过木头，“我是第一个。”

林深的指尖又开始疼，那道红痕已经蔓延到手腕，像一条细细的血绳。他低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符，朱砂纹路里的血珠，正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

窗外，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