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的春汛

第三十六章：心电监护仪的春汛

呼吸机规律地吞吐白雾，夏野的指尖缠着江砚辞心电监护仪的导线，在输液架铁杆上绕出第五个死结。窗帘缝隙漏进的晨光切开药味稠重的空气，监护屏幽蓝的光映着那人眼睫，在病号服领口投下两扇微颤的鸦影。

“外婆五点就来...”夏野的下巴蹭过江砚辞鬓角新生的白发，把保温桶煨热的搪瓷杯贴在他插留置针的手背，“鸡汤撇了三遍油。”

江砚辞的唇干裂出细纹，氧气面罩里雾起又散：“渴。”嘶哑的气音刮着夏野耳膜，像冬末折断的枯枝。夏野咬开农夫山泉瓶盖，棉签蘸水反复涂抹那两片苍白，水痕洇入唇纹如春溪漫过旱地。

护士推着药车经过门口。夏野突然含住半口水，舌尖撬开对方齿关渡进去。盐水混着鸡汤的温热水流滑入喉咙深处，江砚辞的手指猛地攥紧被单，心电波形窜起险峰又回落平川，在120与60间摔出陡峭悬崖。

“谋杀亲夫...”江砚辞的指尖抠住夏野后颈汗湿的发根。

“江大夫签过豁免书的。”夏野舔掉他唇角水渍，保温桶盖滑落在地。油亮鸡腿骨粘着心电贴，监护屏血压值开始闪动橙光。

晨间查房脚步迫近时，夏野正蹲在洗手间搓洗染油的病号服。洗衣机沉闷转动声里，江砚辞忽然说：“护工说你昨晚梦游。”他的视线钉在天花板水渍洇出的橙痕上，“抱着输液架叫布雷克传球。”

肥皂泡在盆沿堆成雪山。夏野拎起湿衣抖出水雾：“那孙子截我球三次...”晾衣绳上并排的球衣与病号服在风里纠缠，心电导联线垂下来挂住夏野的脚踝，在他跟腱旧疤上勒出红痕。

日头爬上窗棂第三格。外婆塞在保温桶底层的麻糍暖着江砚辞掌心，豆粉簌簌落满胸前电极片。夏野的虎口卡着他下巴，拇指揩掉他颊边粉末：“三岁小孩啊江砚辞？”

点滴管在光下浮着微尘。江砚辞咬过的半块麻糍被夏野吞进嘴，喉结滚动时牵连锁骨下的手术缝合线：“明天...出院计划书该批了。”他忽然攥紧夏野的腕骨，指尖陷进护腕魔术贴边缘，“抽屉里有...”

止痛片铝箔剥落的脆响刺破病房寂静。夏野抠出三片白药丸，锡纸背面贴着便签：「水化速率测试样本，勿吞」。外婆的骂声混着护士查房脚步逼近，夏野把药片拍进自己舌根，就着江砚辞喝剩的鸡汤咽下去。

“夏野！”外婆的竹篮砸在地板，“你又乱吃阿辞的药！”

心电监护仪尖鸣大作。夏野冲进洗手间干呕时，江砚辞的血压值窜上红色预警区。外婆拧他耳朵的手悬在半空，平板上弹出德国主治医师的加密邮件：「实验性新药代谢测试 志愿者编号JY-Sb007」

日影西斜时江砚辞被推进CT室。铁门关闭的轰鸣震落夏野肩头药粉，外婆的竹签毛衣针在长椅边划出毛线红痕：“护身符缝在球袜夹层...”老人佝偻的背挡住监护仪屏幕，“他怕你知道药苦，每次塞两颗陈皮糖压味。”

夜风拍打未关严的窗。夏野在陪护床上翻出江砚辞的平板——医院WIFI记录里躺着凌晨三点的加密传输，柏林实验室监控窗定格在「JY-Sb稳态测试」满屏绿勾。浏览记录最后停留界面：骑士队体能教练的警告邮件：「夏野骨骼肌量临界值」。

月光漫过地板药渍。夏野掀开被子挤进病床，江砚辞的氧气管缠住他汗湿的额发。心电贴被暖得发烫，两人手腕的医用留置针在黑暗中相抵，金属针芯敲击出细微清音。

“新季队服...”夏野的齿尖磨蹭对方耳廓软骨，“橙色滚边换成灰色吧？”

江砚辞忽然翻身压住他输液的手，冰凉的盐水袋抵住夏野胸口：“不行。”监护仪的滴答声里，他抓起夏野手指戳向显示屏——心率曲线正画出两颗重叠的心。

春雷碾过城市上空。雨滴敲打玻璃的节奏里，夏野听见怀里呼吸渐沉。床头平板幽光亮起，德国实验室监控分屏自动刷新：

**「稳态维持 第183天

春汛模式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