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捣蛋鬼”

　　 门外站着一个高瘦的男生。一身黑色衣服，脸上罩着个普通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微微上挑、此刻带着点困惑的眼睛。

他一只手停在半空，似乎刚准备再次敲门，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挠着后脑勺。

“呃……你好，我……”声音带着点迟疑。

话音未落，被苏汀棠身后那声刺耳的尖叫打断。

男生循声偏过头，目光越过苏汀棠的肩膀，投向门内。

瞬间，他挠头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的困惑被一种猝不及防的惊愕取代，瞳孔几不可察地缩紧。

苏汀棠也猛地回头——

　　 走廊空空荡荡。

林望舒和弟弟消失了。

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被巨大、灰白布单从头到脚罩住的东西，勉强勾勒出一个僵直的人形轮廓。

在那片空白的布面上，一个巨大、扭曲、用暗沉近黑的红色勾勒出的笑脸，正无声地“凝固”着。嘴角的弧度咧到近乎撕裂布料的边缘，透着一股冰冷的、非人的嘲弄。

“……”门外的男生彻底沉默，口罩遮住了表情，但那双眼睛死死锁住布单下的存在，身体绷紧如弓弦。

他的视线极快地、几乎难以捕捉地朝走廊左侧某个阴影角落扫了一下。

“……抱歉。”苏汀棠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砂砾摩擦般的沙哑。

她没有再看男生一眼，没有解释，径直转过身。

一步，一步，鞋跟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朝着走廊中央那团披着染笑灰布、散发着无形寒意的轮廓，走了过去。

那个套着白布的“人”似是想跑。

苏汀棠一把掀开布单，露出底下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孩。

他脸色苍白，眼神躲闪，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你是谁？为什么……” 苏汀棠的声音冷冽，抓着布单的手指收紧。

“对……对不起！我……我……”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成了嗫嚅。

苏汀棠眉头紧锁：“你是怎么进到我家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是从正门走进来的……” 男孩怯生生地回答。

苏汀棠：“？”

　　 “正门走进来？我没开门你怎么能……”

　　 门口的男生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审视：“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苏汀棠的眉头拧得更紧，目光锐利地钉在男孩身上，“你还有同伙？”

　　 “同……同伙？什……什么意思……”男孩显得更加茫然。

“……”门口的江临川沉默了几秒，语气肯定地说：“我的意思是，他似乎是只‘鬼’。”

　　 苏汀棠紧绷的神经微松，但警惕未消，盯着男孩：“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是谁？”

　　 “……”男孩眨了眨眼，眼神空洞，仿佛完全没听懂她的问题。

苏汀棠：“……”

　　 经过一番全障碍沟通后，总算问出了关键信息。

这个男孩模样的存在，名为“捣蛋鬼”。

他以被捉弄者的愤怒和恐惧为食。

昨天他饥饿难耐，恰好盯上了初来乍到、心神不宁的苏汀棠，便跟随着她，制造了那场诡异的“鬼打墙”和刚刚的“梦境”。

捣蛋鬼性格极其“社恐”，害怕与人交流。

他来自一个名为“幽冥研究所”的地方，那里专门研究鬼魂。

由于大部分鬼魂因生前怨气而具有潜在攻击性，因此被严格禁止出现在人类聚居区。

为了防范风险，管理局设立了专门的“捉鬼局”。

幽冥研究所同样隶属于管理局旗下。

昨天在管理局一楼大厅争执的那对男女——门口这位叫江临川，走廊里躲着观察的那位叫叶疏雨——正是捉鬼局的成员。

他们目睹了捣蛋鬼尾随苏汀棠回家，便一路追踪至此。

眼前的捣蛋鬼看起来畏畏缩缩，确实不像有伤人之意……

　　 “让他们把你送回研究所？”苏汀棠直接问捣蛋鬼。

“……”捣蛋鬼怯怯地瞟了江临川和叶疏雨一眼，目光与江临川接触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抖。他用力摇头。

江临川被看得莫名其妙，他自认没做什么凶神恶煞的事。

“为什么不想回去？”苏汀棠追问。

“他们……他们会……折磨我……”捣蛋鬼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蜷缩得更紧。

在断断续续的描述和叶疏雨、江临川的补充下，幽冥研究所内对鬼魂进行的所谓“研究”的残酷真相被揭露出来。

那些手段，远远超出了正常研究的范畴，更像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施加的酷刑。

“我靠，这还是不是人啊？连鬼都折磨？！”叶疏雨震惊，叶疏雨不解，叶疏雨气愤。

江临川眉头紧锁，与叶疏雨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

短暂商议后，他看向苏汀棠，语气带着商量的意味：“苏小姐，情况你也了解了。研究所那边……恐怕暂时不能送他回去。能不能……先让他留在你这里避避风头？我们回去会立刻向上级报告这件事，争取解决。”

　　 苏汀棠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这捣蛋鬼虽然制造了麻烦，但本身似乎也是受害者。

“那我们先告辞了。今天的事，我们一定负责到底。下次见。”叶疏雨语气郑重。

说完，两人迅速离开了公寓。

房间内只剩下苏汀棠和角落里的捣蛋鬼，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两人大眼瞪小眼。

第二天清晨，苏汀棠从睡梦中醒来。今天应该一切正常……

　　 然而，苏汀棠目光扫过，她的动作顿住了——客厅一侧，凭空多出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苏汀棠走到这扇陌生的门前，略作停顿，抬手敲了敲。

没有回应。

她拧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捣蛋鬼正坐在房间中央的床上，头上依旧盖着那块标志性的白布。

他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一个相框模样的东西。

听到开门声，他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将相框藏到身后，跳下床，飞快地缩进房间离门最远的角落，抱着膝盖蹲下，身体微微发抖。

直到看清来人是苏汀棠，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苏汀棠开口问道。

话刚出口，她才想起捣蛋鬼似乎只以负面情绪为食。

她开始思考，该如何安全地“制造”一点恐惧或愤怒给他。

“我……我想吃……心脏……”捣蛋鬼的声音从布单下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渴望，他抬起头，布单缝隙里露出一双带着期盼的眼睛。

于是，当天下午，苏汀棠公寓的冰箱冷藏室里，默默地多出了一大袋新鲜的鸡心和猪心。梦境《幽冥研究所》——完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