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的清晨,云暮是被厨房里传来的剁馅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推开门,看见歌寒的妈妈系着围裙站在案板前,手里的菜刀起落间,把白菜剁得细碎,歌寒蹲在旁边摘韭菜,鼻尖沾着点绿色的菜屑。
“醒啦?”阿姨回头冲他笑,“快来帮忙,歌寒这孩子笨手笨脚的,摘个韭菜能把根须全留下。”
云暮走过去,接过歌寒手里的韭菜。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歌寒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缩,却又偷偷往他这边靠了靠,肩膀抵着肩膀,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
“今天要包三种馅的饺子,”阿姨一边调馅一边说,“白菜猪肉的是歌寒爱吃的,韭菜鸡蛋的给你,知道你不爱吃太腻的,还有个香菇馅的,你叔叔喜欢。”
云暮低头择着韭菜,听着阿姨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琐事——说歌寒小时候总偷拿压岁钱买糖吃,说他第一次考满分时抱着奖状在门口等了俩小时,就为了第一个告诉她。这些他从未听过的细节,像温水漫过心尖,把这个家的轮廓描得愈发清晰。
中午贴春联时,歌寒搬来梯子站在上面刷浆糊,云暮在下面递春联。“往左点,再往左点……哎过了!”云暮仰着头指挥,看着歌寒踮着脚调整春联的位置,鼻尖上沾着点乳白色的浆糊,像只偷喝了牛奶的猫。
“递张纸巾。”歌寒低头冲他笑,睫毛上还沾着点从院子里飘进来的雪沫。
云暮抽了张纸巾递上去,指尖刚碰到他的脸,就被歌寒抓住了手腕。梯子晃了晃,两人都吓了一跳,歌寒下意识地往下跳,稳稳地落在云暮面前,手里还攥着他的手腕没放。
“小心点。”云暮的心跳得飞快,挣了挣手腕,却被握得更紧。
“知道了。”歌寒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忽然低头,用指腹擦掉他手背上沾着的浆糊,“你也是。”
阿姨在屋里看着这一幕,端着刚炸好的丸子出来,故意咳嗽了两声:“贴好了就进来吃点东西,别在外面冻着。”
年夜饭的餐桌上,菜多得摆不下。红烧鱼冒着热气,象征“年年有余”;油焖大虾红亮诱人,是阿姨特意早起去市场抢的新鲜货;还有一碗清亮的鸡汤,里面飘着整只的鸡,据说要留到年初一,图个“大吉大利”。
歌寒的爸爸举起酒杯,里面装着低度的米酒:“云暮,在这儿就当自己家,别客气。”他往云暮杯里倒了点果汁,“你还小,喝这个,咱们以汁代酒,祝你新的一年学业进步。”
云暮端起杯子,刚想说句吉祥话,就被歌寒悄悄踩了踩脚。他转头看过去,对方冲他眨了眨眼,用口型说:“别说太多,阿姨会哭的。”
果然,阿姨已经红了眼眶,往他碗里夹了个鸡腿:“多吃点,看这孩子,比歌寒懂事多了。”
春晚开始时,一家人窝在沙发上。阿姨靠在叔叔肩上打盹,歌寒的手在沙发底下悄悄握住了云暮的手,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慌。电视里的歌舞声、外面零星的鞭炮声混在一起,却衬得两人交握的手心愈发安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接近零点时,歌寒突然拉着他往外跑:“去院子里,有烟花。”
刚站定,远处就炸开第一朵烟花。金色的光焰在墨色的夜空里绽开,像朵巨大的牡丹,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红的、绿的、紫的,把夜空染得像幅打翻了的调色盘。
雪不知何时停了,星星在烟花的间隙里亮着,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新年快乐。”歌寒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混着烟花的轰鸣,却清晰得像落在心尖上。他的呼吸带着点米酒的甜香,拂过云暮的耳廓,烫得人耳尖发红。
云暮抬头,撞进他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那里映着漫天的烟火,也映着小小的、完整的自己。“新年快乐。”他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歌寒的唇角印下一个吻,像烟花一样,短暂却炽热。
歌寒愣住了,随即眼里爆发出更亮的光。他伸手把云暮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这个瞬间揉进骨血里。烟花还在继续,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把这个除夕的夜晚,暖得像春天提前来了。
屋里传来阿姨的喊声:“快进来吃饺子啦!刚出锅的!”
歌寒拉着云暮往屋里跑,手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云暮回头看了眼夜空里还在绽放的烟花,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把所有的好运都攒着,在这一刻,全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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