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天来得悄无声息。前夜的雪停了,天却阴得更沉,像块浸了水的灰布,把整个校园罩得严严实实。
清晨的宿舍依旧没暖气,歌寒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看见云暮正蹲在电暖器前调试,指尖冻得发红,却还是把温度调得很低。“怕太烫烤干了空气,”云暮回头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点从窗外飘进来的雪粉,“再忍忍,报修的师傅说上午就来修。”
歌寒没说话,掀开被子往他身边凑。电暖器的热气刚够烘暖一小块地方,两人挤在一起,膝盖抵着膝盖,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兽。“别蹲这儿了,”歌寒伸手把他拉起来,按回床上,“我不冷。”
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云暮瞪他一眼,把自己的厚外套披在他肩上,转身抓了件衣服就往外跑:“我去食堂,给你带碗热汤。”
等歌寒洗漱完,云暮已经回来了,怀里抱着个保温桶,脸颊冻得通红,鼻尖却冒着热气。“刚出锅的羊肉汤,”他把桶塞进歌寒手里,自己搓着冻僵的手,“阿姨说冬至喝这个暖身子,我加了双倍的胡椒粉。”
保温桶打开的瞬间,浓郁的香气漫了满室。奶白的汤里浮着几片羊肉,撒着翠绿的葱花,热气扑在歌寒脸上,把睫毛上的凉意都驱散了。他舀了一勺递到云暮嘴边:“你也喝。”
云暮张口接住,烫得直哈气,眼里却笑出了光:“好喝吧?排队排了二十分钟呢。”
下午的阳光难得透了点缝,斜斜地照在图书馆的桌子上。两人并肩坐着做卷子,云暮写得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歌寒却写几笔就停,目光总往他手背上瞟——那里昨天帮林野搬书时蹭破了点皮,今天贴了块创可贴,边角被暖气烘得有点卷。
“别盯着了,”云暮被他看得没法专心,用笔杆敲了敲他的手背,“早不疼了。”
歌寒捉住他的手腕,把创可贴揭下来。伤口已经结痂,带着点淡淡的粉红。他低头,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周围翻书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云暮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晚饭是在宿舍煮的。张超从家里带了速冻的饺子,三种馅,堆在桌上像座小山。林野负责烧水,歌寒和云暮在旁边分碗筷,电暖器终于修好了,暖烘烘的热气裹着饺子的香气,把宿舍填得满满当当。
“冬至要吃饺子,不然冻耳朵。”林野举着碗嚷嚷,筷子上夹着个漏了馅的白菜饺,“哎你们俩怎么不吃?光看着干嘛?”
云暮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歌寒握在桌下。对方的指尖带着点饺子汤的温度,轻轻摩挲着他的指缝,像是在数掌心里的纹路。他挣了挣没挣开,只好红着脸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个饺子,却没尝出是啥馅的。
夜里的风又紧了些,吹得窗户呜呜作响。宿舍关了灯,只有窗外的雪光映进来,在地上铺了层淡淡的白。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被子盖了两床,还是觉得不够暖——或者说,总想离得再近点。
“听说冬至是夜最长的一天,”云暮的声音埋在歌寒的颈窝,闷闷的,“过了今天,白天就一天比一天长了。”
歌寒收紧手臂,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嗯,”他低头,鼻尖蹭过对方的发顶,“以后每个冬至,都给你煮饺子。”
云暮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些。窗外的风还在吹,屋里却暖得很,连呼吸都带着羊肉汤和饺子的香气。歌寒数着云暮落在自己颈间的睫毛,忽然觉得,这漫长的冬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毕竟身边有他,像揣着个小小的暖炉,连往后的日子,都跟着亮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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