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排气扇转得正欢，把红烧鱼的鲜气吹得满厅都是。
云暮刚咬了口鱼，就见歌寒放下右手的筷子，换了左手执筷。金属筷在他指间转了个利落的圈，稳稳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时，连酱汁都没沾到嘴角。
“今天倒想起用左手了？”云暮挑眉，明知故问。
歌寒嚼着排骨，左手又夹起一筷子青菜，动作行云流水，比常人右手还稳——他本就是左撇子，只是总在人前藏着，说“嫌麻烦”。
“左右开弓，显得厉害。”歌寒说得漫不经心，右手却悄悄往桌下探了探，指尖擦过云暮的手背。
周围的喧闹像潮水般涌来，隔壁桌的男生在吼球赛比分，打饭窗口的阿姨在吆喝“刷卡”。云暮的心跳却忽然慢了半拍，他假装去够汤碗，右手顺着桌布的褶皱往下滑，轻轻搭上了歌寒的手。
歌寒的掌心带着点热，指腹有层薄茧——是握画笔磨出来的。他反手一扣，就把云暮的手牢牢攥住，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带着点痒意。
“慢点吃，”歌寒用左手舀了勺汤，递到云暮嘴边，“小心刺。”
勺子碰到下唇时，云暮能感觉到桌下那只手紧了紧。他张嘴喝了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耳根的烫——这人分明能用左手把饭吃得滴水不漏，偏要把最灵活的右手腾出来，只为在桌下牵住他。
有同学端着餐盘从身边挤过，手肘撞到了桌子。云暮下意识想抽手，歌寒却握得更紧，左手还稳稳地托着刚夹起的鱼块，连晃都没晃一下。
“抱歉抱歉！”同学连忙道歉。
“没事。”歌寒头也没抬，左手将鱼块放进云暮碗里，桌下的手却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像在说“别怕”。
等人走远了，云暮忍不住用拇指刮了刮他的掌心：“你这左手，比我右手还熟练。”
歌寒笑了，左手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他：“那是，不然怎么牵你手时，还能喂你吃饭？”
周围有细碎的目光投过来，云暮的脸“腾”地红了，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牢。他瞪了歌寒一眼，眼里却没什么力道，反而带着点藏不住的软。
吃到最后，歌寒的左手已经把餐盘里的饭菜收拾得差不多，右手却始终没松开。云暮看着他左手擦嘴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笑——明明是藏了多年的左撇子，偏偏要等到能光明正大牵他手时，才肯露这手“绝技”。
“走了。”歌寒起身时，左手端起两个餐盘，右手依旧牵着云暮的手，在桌布掩护下，十指悄悄扣在了一起。
穿过喧闹的人群时，没人注意到这桌下的小动作。只有云暮知道，歌寒左手的熟练里，藏着多少刻意的纵容——他从不是嫌麻烦，只是没遇到值得他露一手的人。
走到食堂门口，歌寒才松开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围巾：“手怎么这么凉？”
“被你握得热乎了。”云暮低头笑，耳尖还红着。
歌寒看着他泛红的耳垂，忽然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下次在宿舍，用左手喂你吃遍所有菜。”
风卷着寒气扑过来，云暮却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他抬头撞进歌寒眼里，对方的笑意里藏着光，像把左手的熟练、右手的温热，都揉进了这初冬的风里。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左右手的选择都藏着心意——左手的熟练是给世界看的从容，右手的紧握是只给你一个人的专属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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