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比赛的前一晚,客厅的灯亮到很晚。
云暮盘腿坐在地毯上,反复拨弄着那首改编的《晚风》,指尖在琴弦上磨出红痕。歌寒端着温好的牛奶走过去时,正撞见他把吉他往腿上一搁,低声骂了句“该死”。
“卡在哪了?”歌寒把杯子递过去,目光落在散落的乐谱上。最后一段的和弦标注被划了又改,墨迹叠着墨迹,像他此刻烦躁的心绪。
云暮没接牛奶,伸手把乐谱往他面前推了推:“这里,总觉得少了点东西,太平了。”
歌寒弯腰细看,指尖无意识地在谱面上点了点:“试试加个泛音?在最后一个小节,像晚风突然卷过树叶的声儿。”
云暮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抱着吉他试了试,清亮的泛音从琴弦上跳出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让收尾变得鲜活起来。
“你怎么想到的?”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惊喜,指尖还停留在弦上。
“听你弹多了,瞎猜的。”歌寒避开他的目光,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压下了喉间的发烫——他其实对着这段旋律琢磨了三天,连梦里都在数节拍。
云暮没再追问,只是重新抱起吉他,指尖在弦上流畅地游走。晚风从敞开的窗户溜进来,掀动了歌寒额前的碎发,也掀动了客厅里暧昧的沉默。
歌寒靠在沙发上,看着云暮专注的侧脸。灯光落在他握着拨片的手上,那道练琴磨出的茧子在光线下格外清晰。他忽然想起那晚相拥而眠时,这人的呼吸扫过颈窝的痒,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歌寒,”云暮忽然停了手,转头看他,“比赛那天,你会来吧?”
“嗯。”歌寒点头,声音有点闷,“在台下。”
云暮笑了笑,低头继续调试琴弦:“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让我的‘专属顾问’失望。”
“专属顾问”四个字被他说得轻轻巧巧,却像根羽毛,在歌寒心上挠了一下。他别过脸看向窗外,夜色里的香樟枝桠摇晃,像藏着说不出的心事。
比赛当天,后台挤满了人。歌寒帮云暮拿着备用拨片,看着他被朋友簇拥着调试吉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刚想悄悄退到角落,手腕却被攥住了。
“别走。”云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紧张的微颤,“在这陪我会儿。”
他的指尖很热,烫得歌寒几乎要挣开。但看着云暮眼里的期待,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嗯”。
轮到云暮上场时,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把白衬衫照得发亮。他抱着吉他鞠躬时,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歌寒的位置。
旋律响起时,全场都安静了。还是那首《晚风》,却比昨晚练的版本更动人。最后那个泛音跳出来时,歌寒看见云暮对着他的方向,轻轻笑了一下。
下台时,云暮额角还带着汗,手里攥着刚领到的一等奖证书,径直走到歌寒面前:“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还行。”歌寒嘴上说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回去的路上,云暮把证书塞进包里,忽然从背后拿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是枚银色的吉他拨片,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音符。“谢礼,”云暮挠了挠头,“谢你的泛音建议。”
歌寒捏着那枚拨片,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烫得他心头发热。他忽然抬头,撞进云暮的眼里,对方的笑意里藏着点试探,像琴弦上若有若无的颤音。
“云暮,”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下周有空吗?我请你看画展。”
云暮愣了愣,随即笑开,眼角的痣在夕阳下格外分明:“好啊。”
晚风卷着香樟叶的气息吹过来,歌寒捏着那枚拨片,忽然觉得,有些藏在琴弦里的心意,或许正借着风,慢慢往对方心里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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