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软件不行

冰冷的医疗光线在艾利克斯诊所的金属墙壁上切割出几何阴影。

王一博仰躺在诊断椅上，姿势带着点“老子很不爽但勉强配合”的僵硬。额角贴着电极片，他百无聊赖地盯着悬浮光屏上那些稳定得令人发指的绿色数据流。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艾利克斯钟爱的、一种号称能舒缓神经但王一博觉得闻着像松树厕所清新剂的雪松精油混合气味。

艾利克斯推了推他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光屏，嘴角勾起一丝老友间了然又欠揍的笑意。

“啧啧啧，瞧瞧这数据，王董。”艾利克斯用笔杆敲了敲光屏，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球赛，“心跳稳如老狗，激素水平漂亮得能当生物教材封面，神经递质和谐得堪比交响乐团。说真的，你这身体状态，去参加星际铁人三项都绰绰有余，绝对能气死一票专业运动员。”

他故意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所以……兄弟，咱就别拿‘硬件故障’当借口了，行不？你那个‘小小’的困扰，”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王一博腰部以下，“纯属‘软件’，或者更精确点说，是‘用户心理配置’问题。”

王一博闭着眼，哼了一声，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右手护腕下的蛇印又在隐隐发烫，提醒着他那该死的“困扰”。

艾利克斯靠回椅背，双手一摊，一副“我很懂你”的样子：“听着，一博。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也不是第一天处理你那颗……嗯，结构复杂堪比中子星内核的脑子。

这事儿吧，说白了，就是你脑子里那个负责‘警报’的区域，对某个特定‘程序’——代号‘肖战’——设置了最高级别的防火墙加自毁指令。你的身体呢，就是个忠实执行命令的好员工，它接收到‘启动亲密接触协议’的请求时，一看调用对象是‘肖战.exe’，直接触发了最高警报：‘危险！危险！接触即自毁！拒绝执行！系统已锁死！’”

他模仿着机器警报音，惟妙惟肖，然后恢复正经，但眼里还是带着笑意：“所以，不是你的‘硬件’罢-工了，是你的‘安全主管’，也就是你内心深处那个警惕性爆棚的王一博把它给强行关机了。懂我意思吧？”

王一博猛地睁开眼，没好气地瞪着他：“艾利克斯！说人话！还有，把你那破精油关小点，熏得我头疼！”

“哎呦，恼羞成怒了？”艾利克斯非但没收敛，反而把玩着精油瓶，故意又滴了两滴在扩香石上，“我这不是在帮你分析嘛。总结一下：你觉得‘上他’等于‘上刑场’，你的身体就忠实地‘不行’了。逻辑闭环，完美。”

“闭嘴！”王一博一把扯掉额头的电极片，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少在这给我扯什么潜意识防火墙！开药！能让我暂时把那破‘安全主管’屏蔽掉的药！快点！”

“药？”艾利克斯挑眉，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包装花哨的巧克力，自己掰了一块塞嘴里，把剩下的连同电子处方单一起推过去，“喏，先吃块糖消消火。药嘛，当然有。”他又变魔术似的拿出那个装着深蓝色小药片的银色金属管。

“卡西酮7型，代号‘破冰船’。效果嘛，简单粗暴，能让你脑子里那个警报暂时失灵，让‘好员工’强行上线工作。”他晃了晃管子，小药片在里面叮当作响，“副作用清单老长了，我发你终端上了，自己看。重点提示：吃了这玩意儿，你可能会觉得他身上那股味儿……”

艾利克斯故意吸了吸鼻子，模仿陶醉状，“……香得让你想抱着他啃一整天，还可能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幻觉，比如觉得他头顶有天使光环之类的。”

王一博一脸嫌恶地抢过药管和巧克力：“谁要吃你的糖！还有，别做那种恶心的表情！”他快速扫了一眼终端上弹出的副作用清单，眉头拧成了疙瘩。

“剂量半片起，提前半小时。一天最多一片，别贪杯，王董。”艾利克斯收起玩笑，正色道，“这玩意儿治标不治本，是应急的。真想解决问题，要么，”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彻底卸载‘肖战.exe’，永绝后患。要么……”他身体前倾，眼神认真了些，“试着给你那‘安全主管’放个假，哪怕就一次，解除对那个程序的‘最高威胁’认定，看看‘系统’能不能自己恢复运行。当然，”他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调侃语气，“后一种方案风险系数嘛……大概相当于让你这个控制狂去玩蒙眼高空走钢丝。”

“信任他？放假？”王一博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抓起外套起身，“艾利克斯，你的幽默感比你的精油品味还糟糕。药我拿了，账单照旧。”他转身大步流星走向门口。

“喂！”艾利克斯在他身后喊道，“巧克力真不吃啊？比利时空运的，贵着呢！”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不算太重但也绝不温柔的关门声。

艾利克斯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把剩下那块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死要面子活受罪……等着瞧吧，有你好受的。”

诊所里刚安静了不到两分钟。

“叩、叩叩。” 这次是正常的敲门声，带着点犹豫和不耐烦。

艾利克斯嘴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慢悠悠走过去开门。

门口，王一博去而复返。他没看艾利克斯，眼神飘忽地盯着走廊天花板，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烦躁地耙着头发，耳根似乎有点可疑的红。

“咳，”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闷，“那什么……药……一次吃半片是吧？要是……效果不太明显……间隔多久能再补半片？”他问得飞快，仿佛在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机械参数。

艾利克斯强忍着笑，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哟，王董这么严谨？说明书上有写，建议间隔至少六小时。怎么，对‘破冰船’的性能这么没信心？还是……”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任务太重，怕‘好员工’加班顶不住啊？”

王一博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混合着“你再敢多说一句就死定了”和“老子尴尬得要原地爆炸”的复杂情绪。他一把抢过艾利克斯手里剩下的半块巧克力，恶狠狠地塞进嘴里，含糊地骂了一句：“……闭嘴吧庸医！”然后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带着一股悲壮的气势，再次消失在走廊尽头。

艾利克斯看着好友那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地摇头：“巧克力是给你压惊的，笨蛋……唉，这别扭闹的。”

他关上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拿起通讯器：“实验室吗？给王董那批新的备用体液稳定剂的瓶子里，神经安抚成分再加5％。……对，别问为什么，也别让他知道。”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