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晕染成朦胧的水彩。许印鬼使神差地屏住呼吸，直到那温热的指腹离开，才后知后觉地抓起草莓大福咬了一口。甜腻的奶油裹着草莓果肉在舌尖化开，却比不上周寄珩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更令人心跳失控。

　　“别噎着。”周寄珩拧开矿泉水瓶盖递过去，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晚上收工带你去吃桂花酒酿圆子？听说巷口那家老店比较好吃”

　　“各部门准备！下一场！”导演的喊声粗暴打断了他的话。许印慌忙起身时，剧本从膝头滑落，周寄珩几乎与他同时弯腰，两人的额头“咚”地撞在一起。

　　“嘶——”许印捂着发红的额头往后仰，后腰却被周寄珩及时托住。男人身上混着雪松与雨水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因疼痛泛起水光的眼睛：“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里裹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修长手指轻轻按在许印撞疼的额角，“吹吹就不疼了。”

　　片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气声。许印的脸“腾”地烧起来，伸手去推周寄珩的胸膛，却摸到他剧烈起伏的心跳。两人同时僵住，只有远处的打光灯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嗡鸣。

　　“这、这是即兴发挥吗？”场务举着场记板的手都在发抖。导演却兴奋地拍着大腿：“保持这个状态！马上拍告白戏！”

　　许印这才惊觉，自己竟被周寄珩圈在展架与画桌之间，身后是铺满素描稿的墙面——每张纸上都画着不同神态的他，连眉眼间的细微情绪都被捕捉得淋漓尽致。剧本里原本苍白的台词突然有了血肉，“四七，你看，所有光都在这里。

　　雨丝在窗外织成银帘，打湿了玻璃上“正在布展，请勿入内”的告示牌。许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突然分不清这是李十廿对四七的告白，还是周寄珩藏在戏里的真心话。

　　许印他仰头望着将自己笼罩在阴影里的周寄珩，睫毛剧烈颤动着，眼里翻涌的情绪不知是戏里的惊惶还是现实的慌乱：“李十廿，你疯了！”许印在触及对方眼底他像翻涌的海水

　　周寄珩伸手扣住他后颈，指腹摩挲着那片发烫的皮肤，嘴角勾起偏执又温柔的弧度：“是啊，我疯了。”他将脸埋进许印颈窝，呼吸灼热

　　许印猛地回神，才惊觉自己几乎瘫在对方怀里。他挣扎着要推开周寄珩，却被箍得更紧。男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轻笑：“小仓鼠的牙真利，咬得我心都疼了。”

　　“卡！完美！”导演举着喇叭冲过来，监视器屏幕上，周寄珩低头凝视许印的眼神，比任何精心设计的镜头都惊心动魄。副导演凑过来推了推导演：“这哪是在拍戏，分明是在谈真恋爱！”

　　许印趁着混乱从周寄珩臂弯里钻出来，耳尖红得滴血。他胡乱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冷汗，分不清是戏服里的闷热，还是被那炽热目光灼烧的温度。刚要躲到化妆间补妆，手腕突然被拽住。

　　周寄珩举着沾了奶油的纸巾晃了晃，雪松味的气息再次逼近：“嘴角还没擦干净。”他的声音带着三分戏谑，却在触及许印慌乱躲闪的眼神时，陡然变得认真，“四七可以说李十廿疯了，”他顿了顿，拇指轻轻擦过许印唇畔，“那许印呢？愿不愿意看看周寄珩的真心？”

　　片场的梅雨突然转急，雨幕中，许印望着男人眼底倒映的自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远处传来工作人员收拾器材的声响，却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唯有眼前人温热的掌心，正一点点烫穿他筑起的防线。

　　许印望着周寄珩那副认真到近乎无赖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脸颊却因对方直白的话语泛起可疑的红晕。他别过脸去，故意用嫌弃的语气道：“少贫嘴，谁要管你真心不真心。”说着抬脚就要往化妆间走，却被周寄珩长臂一伸，又拦住了去路。

　　周寄珩也不恼，笑意从眼角漫开，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零食袋，递到许印面前：“就知道小仓鼠嘴硬。喏，特地给你买的，里面有草莓味的软糖，还有你上次说好吃的鱼皮花生。”

　　许印瞥了眼那袋零食，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却还是梗着脖子不伸手接：“我又不是小孩子，拿零食就想打发我？”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受控地盯着包装袋上印着的卡通草莓图案。

　　“当然不是。”周寄珩晃了晃零食袋，雪松味随着动作若有若无地飘过来，“这是赔罪礼，赔我刚才在戏里吓到我们小仓鼠。”见许印还是不接，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蛊惑，“要是不收下，我可就当你舍不得我走，想继续听我说真心话了。”

　　这话让许印耳尖瞬间又红了，他一把夺过零食袋，嘟囔着：“谁稀罕听你说！”转身就快步往化妆间跑去，脚步却比平时轻快许多。周寄珩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直到许印消失在拐角，才慢悠悠地摸出手机，在购物软件上又下单了好几箱许印爱吃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