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篝火渐渐化作暗红的炭，夜风卷着零星的火星掠过帐篷。小周的鼾声裹在厚实的睡袋里，在寂静的高原夜显得格外清晰。凡星越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从三蹦子后座翻出另一床藏毯，"今晚凑合一下？这附近没有旅店，明天带你去牧民家借宿。"

　　魏云星点头，看着少年将藏毯铺在帐篷外的空地上。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凡星越的冲锋衣上镀了层银边。他突然想起白天少年相机里那些充满生命力的照片，每一张都像是把灵魂融进了雪山与荒原。

　　"冷了就往我这边靠靠。"凡星越躺下时，身上的松木香气混着篝火余温飘来。魏云星僵硬地躺在另一侧，望着头顶流转的星河，听着远处传来的溪流声。这是他出道十年来，第一次在没有助理打点、没有恒温套房的地方过夜。

　　"在想什么？"凡星越突然翻身，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上。魏云星能清楚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细小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在想......"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原来不做影帝，也能看到这么美的星空。"

　　凡星越轻笑出声，藏毯摩擦的窸窣声里，他伸手拽过一角盖住魏云星肩膀："明天带你去看冰湖，日出时整个湖面会变成流动的蓝宝石。"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困意的尾音像被风揉碎的云，"不过要早起......三点就得出发......"

　　魏云星侧头看着少年逐渐平稳的呼吸，听着他无意识的呢喃。高原的寒意顺着脖颈渗入，但身边传来的温度却让人安心。他想起白天凡星越镜头里自己仰头看雪山的模样，原来卸下所有伪装后，连呼吸都变得轻盈。

　　夜风掠过经幡，发出细碎的声响。魏云星悄悄往凡星越身边挪了挪，感受着少年身上传来的温热。远处传来牦牛铃铛的叮咚声，混着小周断续的鼾声，在雪山脚下编织成一曲奇特的安眠曲。当第一缕曙光染红天际时，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已与这片高原融成了最动人的风景。

　　“云星，该醒了。”凡星越带着笑音的呼唤穿透薄雾，冰凉的指尖轻轻戳了戳魏云星的脸颊。少年身上还沾着露水的气息，藏靴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声响，“再不起，冰湖的日出可要溜走了。”

　　魏云星睫毛颤动，在朦胧的意识里捕捉到一丝陌生的清新。他缓缓睁眼，正对上凡星越俯身时晃动的格桑花银饰，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未褪的星光，发梢还凝着高原特有的霜花。“快起来，三蹦子已经热好车了。”凡星越伸手扯他的藏毯，冲锋衣下摆扫过魏云星手背，带着薄荷般的凉意。

　　魏云星撑起身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昨夜不知何时竟靠在凡星越肩头入眠。此刻少年的脖颈处还沾着他头发蹭到的草屑，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凡星越挑眉：“大明星看傻了？再磨蹭连湖面上的冰裂纹都要化完了。”

　　刺骨的晨风瞬间灌进衣领，魏云星打了个激灵，慌忙起身。远处的雪山之巅已经泛起金红，三蹦子突突的引擎声划破寂静。凡星越跨上车座，回头冲他伸手：“抓紧！今天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高原速度。”

　　车斗在崎岖山路上颠簸，魏云星紧紧攥着凡星越的衣角。少年驾驶时飞扬的发丝扫过他手腕，混着风声的笑声里，三蹦子冲上最后一个陡坡。刹那间，整片冰湖撞入眼帘——朝阳将湖面染成液态的黄金，冰层下暗涌的水流折射出万千碎钻，远处的雪山倒影随着冰裂声轻轻晃动。

　　“到了。”凡星越关掉引擎，声音难得放轻。他跳下车，从车斗摸出台老式胶片相机，“准备好当我的专属模特了吗？”转身时，朝阳正好爬上他的眉骨，魏云星望着少年逆光的轮廓，突然觉得这场仓促的早起，比任何精心设计的通告都值得奔赴。